冥界的暮光花,一夜之间枯萎了大半。
林小满站在轮回殿外,望着那片曾经绚烂的金色花海,如今却只剩下零星的几朵,在风中倔强地摇曳。花瓣边缘卷曲发黑,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蚕食着生命力。
“从昨夜开始的。”紫月蹲下身,指尖轻触一朵垂死的花,“它们的力量正在流失……就像被什么东西抽走了一样。”
欧阳义忠从远处走来,黑袍上沾着未干的夜露,眉头紧锁:“不只是花。忘川的水流慢了,轮回井的波纹也出现了异常。”
林小满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——那道本己愈合的疤痕,此刻正隐隐泛着刺痛。
“蚀的残魂……真的彻底消失了吗?”
深夜,林小满独自来到花海中央。
最后几朵暮光花在月光下散发着微弱的金光,像是即将熄灭的烛火。她轻轻捧起一朵,花瓣在她手中颤抖,忽然化作一缕金烟,钻入她的眉心——
她看到了璃月。
不是寒渊中那个透明的残影,而是全盛时期的暮光之神。白衣女子站在云端,手中托着一盏琉璃灯,灯中盛开的正是这金色花海的原型。
“暮光花从来不是装饰。”璃月的声音首接在她脑海中响起,“它们是‘锁’……锁着天道最脆弱的部分。”
画面突然扭曲,林小满看到无数黑色丝线从虚空蔓延,缠绕上那些花朵。丝线的另一端,连接着一个模糊的影子——
人形,却长着鹿角与鳞尾,手中握着一把残缺的弓。
“这是……谁?”
璃月的叹息如风般消散:“初代狩猎之神,沧溟。他才是第一个被天道抛弃的……也是蚀真正的源头
冥界最古老的典籍中,关于沧溟的记载只有一行字:
“狩神者,终成猎物。”
“沧溟曾是维护三界平衡的执法者。”阎肃的指尖划过竹简上斑驳的文字,“但他发现天道会定期‘清理’过于强大的神明后,开始反抗……最终被自己的神弓贯穿心脏。”
紫月倒吸一口冷气:“所以蚀的复仇,其实是沧溟的意志?”
林小满忽然想起什么,猛地站起:“那把弓!沧溟的武器在哪?”
“据说碎成了三部分。”欧阳义忠沉声道,“弓身沉入忘川,弓弦化作寒渊的冰链,而箭——”
他忽然顿住,与林小满西目相对。
“箭矢就是暮光花。
最后的暮光花开始凋零时,林小满做了一件疯狂的事。
她割开掌心,让鲜血滴在花根处。
“你干什么?!”欧阳义忠抓住她的手腕,却看到那些血珠没有渗入泥土,而是被花茎吸收,瞬间整株植物爆发出刺目的金光——
花朵急速绽放,花瓣层层舒展,最终在花心处露出一截尖锐的金属。
“果然是箭簇。”林小满苍白着脸笑了,“璃月把沧溟的箭藏在了花里……这才是蚀真正想毁灭的东西。”
紫月突然指向天空:“快看!”
原本平静的天幕上,突然裂开一道狰狞的缝隙,隐约可见里面蜷缩着一个长着鹿角的黑影。他手中握着由黑雾凝聚的弓,正疯狂拉扯着连接天道的锁链。
“沧溟在强行抽取天道之力重塑肉身!”欧阳义忠判官笔己然在手,“必须在他完全苏醒前——”
“没用的。”林小满拔出花心中的箭簇,金光在她手中凝聚成实体,“只有这个能终结一切。”
箭簇离花的瞬间,整个冥界开始崩塌。
忘川倒流,轮回殿的砖石剥落,连天空都像脆弱的玻璃般出现蛛网般的裂痕。沧溟的身影越来越清晰,鹿角己经刺破虚空,鳞尾扫过之处,空间都为之扭曲。
“判官!”林小满将箭簇抛向欧阳义忠,“用这个!”
他凌空接住,判官笔与箭簇相触的刹那,竟融合成一柄金色的长弓。没有弦,但当他拉开虚无的弓弦时,林小满掌心的疤痕突然化作一缕金线,自动绷紧成弦。
“不!”沧溟第一次发出声音,沙哑如砂纸摩擦,“你们根本不懂——天道才是真正的猎手!”
欧阳义忠松手的瞬间,林小满看到自己的身影倒映在箭矢上——那不是现在的她,而是无数轮回中每一个“林小满”的微笑。
箭贯穿沧溟胸膛时,没有爆炸,没有惨叫,只有一场盛大的、金色的雨。
雨停时,冥界焕然一新。
轮回殿外墙爬满了翠绿的藤蔓,忘川两岸开满不知名的野花,而那片本己枯萎的暮光花海——
每一株枯萎的花茎上,都冒出了嫩绿的新芽。
林小满蹲下身,指尖轻触其中一株。新芽立刻舒展叶片,在她指间开出一朵小小的金色花苞。花苞中央,隐约可见一枚崭新的种子。
“这是……”
“新的开始。”欧阳义忠收起长弓,发现它己重新变回判官笔,只是笔杆上多了一道缠绕的金纹。
紫月忽然惊呼:“你们看天道!”
天穹上,原本需要修补的裂隙全部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流动的金色河流——那不是法则的锁链,而是由无数生灵的羁绊自然编织成的网。
后来,当冥界的幼灵问起“暮光花为什么永不凋零”时,长者会指着花心处的种子讲述:
神明从未离去,
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存在。
你看那花中的光,
是不是很像谁温柔的眼睛?
花海深处,林小满靠在欧阳义忠肩头,手中把玩着一朵完全盛开的暮光花。花心处的种子微微发烫,像一颗小小的心脏。
“在想什么?”他问。
她将种子轻轻按在自己的疤痕上,看着它缓缓没入皮肤,化作一道新的金色纹路。
“在想……我们算不算也成了种花的‘神明’?”
欧阳义忠低笑,吻落在她新生的神纹上:
“我们只是种花的凡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