修补后的天道在冥界的上空流转,如极光般绚烂。然而,林小满却总觉得那光芒中仍有一丝不协调——就像一幅完美织锦上的一处细微脱线,若不细看,几乎无法察觉。
她站在轮回殿的露台上,掌心烙印微微发烫,仿佛在提醒她什么。
“还在想那道裂隙?”欧阳义忠走到她身旁,手中握着一卷泛着金光的竹简——这是新修订的《生死簿》,上面记录着三界重新平衡后的灵魂轨迹。
“嗯。”林小满点头,指向天穹某处,“你看那里,极光的流动有些滞涩。”
欧阳义忠眯起眼睛,片刻后眉头微蹙:“确实……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阻碍天道的修复。”
就在这时,紫月匆匆赶来,幽蓝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凝重:“轮回井的水……又下降了。”
轮回井的水位己经低得能看到井底的符文。那些原本闪烁金光的古老文字,此刻黯淡无光,像是被抽走了生命力。
阎肃蹲在井边,苍老的手指抚过井壁,声音沙哑:“这不是自然衰竭……有人在窃取轮回之力。”
林小满低头看向井水,水面本该映出灵魂的往生轨迹,此刻却只映出一片模糊的黑暗。但就在她准备移开视线时,黑暗中忽然浮现出一双眼睛——
金色的,冰冷的,充满贪婪。
“是他!”她猛地后退一步。
“谁?”欧阳义忠立刻警觉。
“蚀……”林小满声音微颤,“他还没死?
寒渊深处,蚀的残魂并未消散。
他被林小满的人性之光重创,本该彻底湮灭,但他在最后一刻做了一件事——他将自己与天道裂隙绑在了一起。
“只要裂隙存在,我就不会真正消亡。”残魂的声音从井底传来,带着扭曲的笑意,“而你们修补得越完美……裂隙藏得就越深。”
林小满终于明白过来。
当初她以人性之光修复天道,却忽略了一点——天道本是无情法则,而她注入的情感,反而成了蚀的寄生之所。
“他在利用我们对天道的‘修补’。”欧阳义忠冷声道,“每修复一处,他就藏得更深一分。”
紫月脸色苍白:“那岂不是无解?若不修补,天道会崩溃;若继续修补,蚀就会不断壮大……”
林小满沉默片刻,忽然抬头:“不,还有一个办法
冥界藏经阁的最深处,有一卷被封印的《神格纪事》。
竹简上记载着一种近乎禁忌的方法——“神格剥离术”。
“这不是普通的神格剥离。”林小满指尖轻触竹简上的符文,“而是将神格彻底粉碎,化为最纯粹的力量,用来填补天道裂隙。”
欧阳义忠一把扣住她的手腕:“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?”
“知道。”她平静地看向他,“神格粉碎后,承载者也会消散。”
空气骤然凝固。
紫月猛地摇头:“不行!你现在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这种冲击!”
“不是我。”林小满轻声道,“是它。”
她抬起手,掌心烙印金光流转,渐渐凝聚成一朵盛开的暮光花——那是璃月留给她的最后馈赠,也是唯一能与蚀对抗的力量。
轮回殿顶,林小满站在阵法中央,暮光花悬浮在她面前,金光如涟漪般扩散。
欧阳义忠站在阵法边缘,判官笔在空中划出猩红的守护结界,声音低沉:“一旦开始,就无法回头了。”
她点头,指尖轻触花瓣:“璃月当年创造命运之种,是为了给灵魂更多选择……现在,该轮到我们了。”
花瓣开始旋转,金光越来越盛,最终化作无数细碎的光点,如星河般流向天穹的裂隙。
蚀的尖啸声响彻冥界:“不!你们不能这样——!”
但金光无情地冲刷着每一处黑暗,将他的残魂从裂隙中硬生生撕扯出来。
“结束了。”林小满轻声道。
最后一缕金光没入天穹的瞬间,整个冥界剧烈震动,随后——
极光重新开始流动。
天亮了。
不是冥界惯有的暮色,而是真正的、清澈的晨光。
林小满站在轮回殿前,看着自己的掌心——那道烙印己经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浅浅的疤痕。
欧阳义忠走到她身旁,沉默地握住她的手。
“疼吗?”
她摇头,嘴角扬起一抹笑:“比想象中轻松。”
紫月从远处走来,手中捧着一盏冥灯,灯芯却是温暖的金色:“轮回井的水位恢复了……而且,多了一些东西。”
井水中,无数细小的金光如游鱼般穿梭,偶尔跃出水面,在空中绽放出短暂而美丽的花火。
“这是……”
“破碎神格的残影。”阎肃捋着胡子,难得露出笑意,“它们会永远守护这里,比完整的神格……更坚固。”
许多年后,当人间的孩童问起“神明去了哪里”时,长者会指着晨曦中的微光讲述:
神明化作了风中的低语;
是雨后泥土的芬芳;
是你们掌心相握时的温度。
冥界的轮回殿前,林小满望着天空中自由流动的极光,忽然轻笑:“其实这样更好,不是吗?”
欧阳义忠揽住她的肩:“嗯。”
没有永恒的神明,只有不断前行的灵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