君悦酒店旋转门吱呀作响。施颖踩上大堂大理石地面时，听见细微的金属摩擦声——是钢丝绷紧的声响。
前台空无一人。电梯停运，安全出口的绿光灯被人为切断。她握紧父亲的手枪，走向消防楼梯。第三步台阶下陷半寸，头顶通风管传来齿轮转动的咔嗒声。
"莫云？"她对着耳机呼唤，只有电流杂音回应。
十五楼走廊铺满照片复印件。每张都是1983年柬埔寨，年轻林建业举着沾血的军刀。照片尽头，1508房门虚掩着。
施颖踢开门瞬间，红外线光点如萤火虫般亮起，密密麻麻布满整个房间。床垫下传出机械音："压力感应启动，剩余时间29分58秒..."
"欢迎回家，女儿。"林建业的声音从浴室传来。
浴室镜面布满弹孔，折射出无数个林建业。他坐在轮椅里，静脉输液架挂着血袋，左手小指确实少了半截。
"你父亲没告诉你？"他咳嗽着展开一份泛黄文件，"吴哥窟大屠杀那晚，他偷走了我最爱的战利品。"
文件是法文出生证明，母亲栏写着"索菲亚"，父亲栏是"Lin J.Y."。施颖的太阳穴突突跳动——那是她生母的名字，父亲从未提起。
林建业用输液针头挑起条项链，坠子里嵌着婴儿照片："你后颈应该还有块胎记。"
施颖摸到那块蝴蝶形印记。父亲总说那是她两岁时烫伤的。
"老施带你回国时，我找了你们十八年。"林建业按下轮椅按钮，墙面翻转露出监控屏——莫云被锁在顶楼水箱里，水位己升至下巴。
屏幕突然雪花闪烁，切换成医院画面。林耀东的病床边站着穿军装的男人，正将针剂注入输液管。
"郑明辉！"林建业猛地前倾，"他怎么会..."
军装男人突然看向摄像头，领章上的将星闪闪发亮。他举起张老照片：三个年轻军人站在尸体堆前，中间是林建业，右侧是施颖父亲，左侧赫然是这位将军年轻时的脸。
"记得我们的生意吗，上尉？"将军的声音经过电子处理，"你把VX神经毒剂卖给反政府军时，可没说过会用在联合国观察团身上。"
林建业突然剧烈抽搐，轮椅撞翻输液架。施颖这才发现他后背插着根金属管——是钢笔大小的注射器，正缓慢推送某种绿色液体。
"他给我下毒..."林建业眼球充血，"快走...整栋楼..."
爆炸声从下层传来。施颖冲向楼梯间，却在拐角撞见林耀东。他扔掉拐杖站得笔首，手里是把淬毒的匕首。
"惊喜吗？"他声音清朗，毫无病态，"我装的。"匕首尖滴落黏液，"为了让他放松警惕。"
又一声爆炸，天花板簌簌落灰。林耀东突然扑来，匕首擦过施颖脸颊刺入身后墙壁——那里藏着个摄像头。
"顶楼水箱有手动排水阀！"他拽着施颖往上跑，"莫医生知道证据在哪！"
十八楼走廊己成火海。林耀东踹开通往天台的铁门，狂风裹挟着火星扑面而来。水箱在十米外，莫云苍白的脸贴在玻璃内侧，氧气只剩最后几厘米。
"阀在底部！"林耀东咳嗽着指向水箱下方。
施颖扑进齐腰深的水中。排水阀被铁链缠绕，锁芯结构复杂。她掏出父亲给的钥匙——正是保险箱里那把刻着"83.2.28"的铜钥匙。
锁开了，水流却突然加速形成漩涡。林耀东大喊着抓住她腰带，但吸力太强。最后瞬间，施颖看见莫云被冲出水箱，而自己坠入黑暗的排水管道。
冷水让施颖恢复意识。她趴在酒店后巷的垃圾堆里，钥匙仍攥在掌心。远处，整栋酒店在连环爆炸中坍塌成燃烧的骨架。
"活着就眨眨眼。"灰鸽的脸出现在视野里，他耳麦闪着红光，"零度追踪到将军的车队往码头去了。"
莫云的声音从上方传来："她需要立即输血。"她左臂打着夹板，湿发结成冰凌，"林耀东呢？"
"留在天台了。"灰鸽检查施颖瞳孔，"他注射的是改良版VX，能让人清醒着感受内脏融化。"
施颖挣扎坐起，吐出口中的血水："DNA报告...是假的？"
莫云和灰鸽对视一眼。
"半真半假。"莫云扶住她肩膀，"你生母确实是柬埔寨人，但林建业..."她突然噤声。
巷来刺目灯光。三辆军用吉普呈包围态势驶来，车顶机枪转动瞄准。灰鸽迅速给施颖套上防弹衣，上面印着UN标志。
"记住，"莫云在她耳边急语，"保险箱暗层还有——"
枪声打断了她。首辆吉普下来个戴校官衔的男人，用枪管顶起施颖下巴："证据。"
施颖举起铜钥匙。校官冷笑，突然扯开她衣领查看胎记，然后对着通讯器说："确认目标，有蝴蝶印记。"
第二辆吉普车门打开。将军走下来，手里捧着个钛合金箱。当他输入密码开箱时，施颖看见里面整齐排列着十二支试管，标签都是日期：1983.02.28、2015.09.12...最近的是今天。
"当年那批毒剂少了三支。"将军取出最旧的试管，"林建业偷走的。"他突然捏碎试管，里面却是空的，"你父亲调包了真的。"
又一阵爆炸冲击波袭来。将军的箱子里飘出张微缩胶片，施颖认出是父亲保险箱的材质。
"诸神黄昏计划继续。"莫云突然用柬埔寨语说，"为了索菲亚。"
将军猛地抬头。这个代号似乎触发了什么，所有士兵同时收枪后退。校官不甘心地踢飞个易拉罐，砸在墙上弹回——那是个伪装的手雷。
爆炸烟雾中，灰鸽拽着施颖跳进下水道。最后看见的画面是莫云站在将军面前，手里举着那把铜钥匙，而将军的枪顶在她眉心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