废弃工厂的铁门在施颖背后重重关闭。月光从破碎的顶棚漏下，照出地上蜿蜒的汽油痕迹。三十米外，父亲被绑在椅子上，周围堆满生锈的油桶。
"颖颖快走！"父亲嘶吼，声音在空旷厂房回荡。
黑影从两侧包抄而来。施颖数到六个，都戴着防毒面具。领头的手里拿着遥控器，拇指按在红色按钮上。
"林董要和你通话。"男人扔来一部卫星电话。
电话里林建业的呼吸声像破旧风箱："令尊很擅长拆炸弹...越战时的工兵？"
施颖握紧电话。父亲左眼下方有道疤——弹片伤，他从不提战争往事。
"放了他。"她声音出乎意料地稳，"你要的是我。"
油桶后传来金属碰撞声。父亲正用鞋跟磨蹭脚踝绳索，动作隐蔽专业。施颖突然明白他为什么总把鞋跟磨得那么薄。
林建业在电话里笑："你父亲知道1983年那件事。问他，为什么我的小指少了半截。"
父亲猛地抬头，独眼在月光下灼亮如刀。施颖从未见过这样的父亲——像头困在笼子里的战狼。
"因为你在柬埔寨杀了战俘！"父亲怒吼，"我亲眼看见——"
遥控器男突然用枪托砸向父亲太阳穴。老人倒地时，施颖看见他袖口滑出半片剃须刀。
电话里林建业声音变冷："真遗憾，老战友。"
施颖扑向最近的油桶。枪声响起，子弹擦过耳际打穿铁皮。她滚到阴影处，摸到父亲说的排水沟——工厂建成时他就坚持要加装的双层结构。
"灰鸽，引爆东南角。"她对着耳麦喊。
三百米外，改装救护车里。零度按下回车键。工厂外围的变压器轰然炸裂，整个厂区陷入黑暗。
鹏城集团总部，财务总监赵明锁死办公室门。他撕开西装内衬，取出微型硬盘插入主机。屏幕蓝光映出他额角的汗。
"密码！"耳机里上司催促。
赵明输入莫云刚提供的数字——她妹妹的警编号码。加密文件逐层解锁，显示林氏父子二十年来的境外资金流向。
"找到了。"他放大某条交易记录，"2015年9月，三百万美元转入金边账户。收款人..."
耳机里传来倒吸冷气的声音："红色高棉余党？"
赵明快速下载数据。门外脚步声渐近，他拔出硬盘塞进假牙——左边臼齿是特制的。
敲门声响起时，他正用打火机焚毁文件。火光照亮墙上照片：年轻时的林建业站在尸体堆前微笑，右手搭着另一个士兵的肩。
那个士兵，赫然是年轻时的施厂长。
ICU病房外，郑明辉医生盯着化验单。林耀东血液中的蛇毒蛋白经过基因改造，与三年前某研究所失窃的样本完全吻合。
"需要抗毒血清。"他对护士说，同时编辑加密短信：【猎物入笼，准备收网】。
短信接收者显示为"渔夫"。监控拍不到的角度，郑医生白大褂下藏着枪套。
病房里，林耀东的心电图突然紊乱。护士惊呼时，郑医生快步上前，假装检查输液管，实则将更多毒素推入静脉。
"准备电击！"他高喊，趁机取下林耀东的婚戒——内圈刻着某个缅甸毒枭的标记。
废弃工厂。施颖在排水沟爬行，掌心被碎玻璃割得血肉模糊。耳机里莫云的声音断断续续：
"赵明是卧底...你父亲和林建业..."
爆炸声震得她暂时失聪。抬头时，看见父亲己挣脱绳索，正用拆下的钢管击倒一个保镖。六十岁老人身手矫健得不可思议。
遥控器男举起引爆器。施颖抄起地上钢筋全力掷出，钢筋贯穿男人手掌，引爆器掉进排水沟。
父亲趁机扑向油桶群，双手飞快动作。十秒后，他举起拆下的雷管："颖颖，离开通道！"
施颖刚爬出，身后排水沟轰然爆炸。气浪把她掀到父亲身边。老人咳嗽着指向办公室："保险库...密码是你生日倒过来..."
厂房大门突然被撞开。三辆黑色越野车冲入，车灯刺得人睁不开眼。施颖绝望地发现，每辆车都跳下西名持枪壮汉。
然而这些人没攻击他们。领头者掀开面罩——是灰鸽。
"莫医生启动了'诸神黄昏'。"他扔来两把枪，"全城暗网都在找林建业。"
父亲突然按住施颖肩膀："办公室有地道通向后山。"他嘴角流血，眼神却亮得吓人，"去找那个保险箱...里面有他屠杀平民的证据..."
越野车后门打开，零度正在操作军用电脑。屏幕显示鹏城集团股价暴跌，同时播放着新闻：警方突袭林宅，但林建业己失踪。
灰鸽递给施颖一部特殊手机。屏幕上闪烁着一个倒计时：47:59:48。
"这是凝血剂生效的剩余时间。"他说，"林建业现在内脏己经开始出血..."
手机突然震动。未知号码发来定位，附言：【想亲手了结的话，带上保险箱里的东西。我在老地方等你。——M】
定位是十年前莫云妹妹坠亡的酒店。
父亲夺过手机："不能去！那是——"
枪声骤响。父亲胸口绽开血花。众人回头，看见遥控器男不知何时爬了起来，手枪冒着烟。
灰鸽一枪爆头。施颖抱住倒下的父亲，摸到满手温热的血。
"密码...920316..."父亲抓住她衣领，"地下室...还有...你母亲不知道的事..."
老人的手突然垂落。施颖颤抖着探他颈动脉，摸不到跳动。
灰鸽拉开她："追兵马上到。我们必须——"
施颖甩开他冲向办公室。她踢开碎玻璃，在墙后找到父亲说的保险箱。输入密码时，泪水模糊了视线。
保险箱里是叠发黄的相片。最上面那张，年轻的林建业举着砍刀，脚下躺着个孕妇。照片背面用血写着日期：1983.02.28。
这是柬埔寨，大屠杀现场。而照片角落，拿相机的人露出半截手臂——上面有道弹疤。
是父亲的手臂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