朝天门地下三层的香料市场，空气粘稠得能拧出红油。
陈默贴着潮湿的墙壁前进，假扮成火锅店老板。三天没刮的胡茬上沾着辣椒末，身上散发着廉价白酒和牛油的味道。暗处传来女孩的咳嗽声，像是被什么呛到了。
"新来的？"秃头商贩用铁钩挑起他的下巴，"没见过你。"
"红油坊的。"陈默晃了晃腰间挂的梅花木牌——从王德海办公室偷的，"听说这儿有好货。"
商贩的独眼里闪过红光。他掀开身后帆布，露出几十个贴有"秘制香料"标签的陶罐。最前排的罐子封口处，凝结着暗红色结晶。
"血调的底料，一克顶十斤牛油。"商贩的指甲缝里嵌着肉丝，"要试货吗？"
陈默的胃部抽搐。他认出陶罐上的编号——和林小满胸前的纹身数字格式相同。
"有178号吗？"
铁钩突然抵住他的喉结。五个黑影从货架后走出，手腕内侧全带着梅花烙印。
"条子。"秃头吐出嚼烂的槟榔，"刘局长说得没错。"
陈默的警棍砸碎第一个陶罐时，暗红色粉末在空气中爆开。他屏住呼吸，听见女孩们此起彼伏的咳嗽声从更深处传来。某个声音特别像林小满。
消防栓的水柱冲散了围攻者。陈默踹开通往B区的铁门，冷冻库的白雾中，悬挂着数十具处理到一半的动物尸体。其中一具特别纤细，脚踝上系着"179"号铁牌。
"不是她。"陈默抹掉睫毛上的冰晶。铁牌背面刻着"唐小雨"。
返回通道被锁死了。通风管里传来指甲刮擦金属的声音。陈默跟着声音爬行，首到看见下方亮着红灯的房间——刘建军正在给一个女孩的手腕烫烙印。女孩的呜咽声像极了那晚的林小满。
摄像机红灯闪烁。刘建军对着镜头举起烙铁："这批货的成色，王总还满意吗？"
陈默的枪托砸碎了通风口栅栏。刘建军转身时，他看清了女孩的脸——川江鱼府的服务员，上周失踪案的主角。
"陈队长也懂品鉴？"刘建军慢条斯理地扣上袖扣，梅花图案在警徽旁格外刺眼，"178号本来该是苏红的。"
冷冻库的警报突然响起。陈默扑倒刘建军的瞬间，天花板喷淋系统洒下混着辣椒粉的冰水。等视线恢复，房间里只剩还在摇晃的摄像机。
摄像机内存卡里存着几十段视频。最早的一段拍摄于十五年前：年幼的苏红和林小满被按在火锅桌上，王德海拿着烧红的铁签逼近她们的手腕...
陈默的太阳穴突突跳动。视频最后闪过半个车牌——属于局里的公务车。
车库监控显示，这辆车昨晚被小刘开走过。
技术科空无一人。小刘的电脑没关，屏幕上开着加密文件夹——全是手腕带烙印的女孩档案。陈默插进U盘时，主机箱突然冒出青烟。
"我就知道你会来。"小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她嚼口香糖的声音像某种昆虫在磨牙，"苏红死那天，你猜谁动过尸检报告？"
解剖台上放着新的尸体。老李的白大褂溅满血点，他正在缝合一具缺失右手腕的尸体切口。
"找到有趣的东西。"老李的镊子夹起一片金属，"胃里的追踪器，和警用型号一致。"
陈默的手机在这时震动。未知号码发来冷库的实时监控——林小满被铁链锁在挂肉钩上，而刘建军正在调整摄像机角度。文字写着："秘方需要新鲜材料"。
"我去趟川江鱼府。"陈默系紧防弹衣。
老李递来一把手术刀："小心花椒味的血。"
鱼府的霓虹灯管滋滋作响。陈默踹开冷库门的瞬间，铁钩上的链条空空荡荡。地上有拖行痕迹，通向一扇暗门。
暗室中央摆着铜火锅，汤底里浮着个熟悉的梅花木牌。陈默用漏勺捞起木牌时，背后传来林小满的尖叫。
刘建军掐着她的脖子从阴影里走出，警徽在胸前摇晃："你说巧不巧？178号刚好是你枪里的子弹数。"
陈默的配枪在刘建军手里。弹匣退出来，确实只剩178发。
"王德海养她们就像养猪。"刘建军把枪管塞进林小满嘴里，"养肥了再..."
手术刀扎进刘建军的手腕。陈默接住的林小满，发现她右手腕的烙印被生生剜掉了，伤口新鲜得能看到肌腱。
"他...他们要升级秘方..."林小满往陈默口袋里塞了张存储卡，"用警察的血..."
警笛声由远及近。陈默抱起林小满冲向出口时，冷库的灯突然全灭。黑暗中，数十个挂肉钩开始摇晃，每个钩子上都挂着具缺失右手腕的尸体。
最末端的钩子在滴水。陈默摸到冰冷的金属牌——180号。
停车场里，陈默的车被砸得面目全非。雨刮器下压着新照片：某个火锅店后厨，穿厨师服的女孩正在切肉，她撩头发时露出的手腕上，梅花烙印清晰可见。
照片背面用辣椒油写着："秘方永流传"。
林小满在救护车上突然抓住陈默的手："姐姐说过...每个吃过红油火锅的人..."
心电监护仪发出刺耳的警报。医生推开陈默进行抢救时，那张存储卡在他掌心发烫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