消防通道里弥漫着消毒水与铁锈的混合气味。林毅放轻脚步，手电筒光束切开黑暗。台阶上有半个模糊的鞋印，42码左右。
三楼拐角处，一扇标着"设备间"的铁门虚掩着。推开门时，金属铰链发出垂死般的呻吟。
"见鬼。"
房间中央的解剖台上，摆着一具无头兔子标本，腹腔被粗糙地缝合，线头像蜈蚣脚般支棱着。墙上贴满解剖图，其中一张人脑示意图被红笔圈出丘脑部位，旁边写着：记忆存储区。
手机突然震动，吓得林毅差点摔了手电。是张岚。
"查了刘明远的背景。"她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，"他读研时有个课题搭档叫周雯，2009年死于实验室意外，官方记录是乙醚爆炸。"
"意外？"
"尸检报告显示她后脑有钝器伤。"张岚停顿两秒，"而当时第一个到达现场的，正是刘明远。"
林毅的视线落在解剖台抽屉把手上——那里有抹暗红。他用镊子夹起一根长发，在光束下泛着栗色光泽。
和陈雪的发色一样。
监控室屏幕蓝光幽幽。保安老张嚼着槟榔："这台老机器时灵时不灵的，昨晚内科走廊的录像倒是没坏。"
录像时间显示03:12，陈雪端着马克杯走进值班室。03:29，一个穿白大褂的高挑身影停在门前，抬手敲门。
"暂停！"林毅凑近屏幕。那人戴着医用口罩和手术帽，只能看到一双眼睛。右手举起的瞬间，袖口露出某种金属反光。
03:31，值班室门关上。之后整整西小时，再无人进出。
"不对。"林毅敲击键盘，"从陈雪死亡时间推断，凶手应该......"
话音戛然而止。03:29的监控画面突然扭曲，雪花点中浮现几帧陌生画面：某个摆满玻璃罐的房间，罐里漂浮着暗红色组织。
老张吓得槟榔掉在裤裆上："这、这绝对不是我搞的！"
林毅保存录像时，注意到画面边缘有串数字水印：S-217。像是某种编号。
太平间比想象中热闹。
三具等待尸检的尸体并排躺着，白布下轮廓起伏如山脉。张岚正在给陈雪做二次解剖，橡胶手套沾满粉红色泡沫。
"你该看看这个。"她掀开尸体左臂，皮下浮现青紫色纹路，"死后两小时注射过抗凝剂，所以血迹呈现——"
冷藏柜突然"咔嗒"一响。两人同时转头。最角落的柜门缓缓滑开，冷雾中现出半只灰白的脚。
林毅举着解剖刀靠近。柜子里是具老年男性尸体，胸口Y形缝合线还在渗组织液。当他扳过尸体肩膀时，后颈处赫然出现倒三角烙印。
"今天第三具送来的。"张岚查记录本，"肝癌晚期，昨晚十一点死亡。但奇怪的是......"
她翻开死者眼皮，角膜混浊度显示死亡时间超过24小时。
走廊传来急促脚步声。王磊医师冲进来，白大褂下摆沾着新鲜血渍："林警官！护士长在库房晕倒了！"
库房货架间，李芳护士长瘫坐在血泊中。她左手紧握腹部，指缝间插着半截折断的注射器。
"强心苷......"她嘴唇发紫，"陈医生查的......捐赠名单......"
林毅跪下来按住她出血的伤口："谁干的？"
李芳颤抖的右手在地上划拉。血珠组成歪斜的字母：S。
顶灯突然闪烁。货架深处传来玻璃碰撞声。林毅追过去时只看到晃动的后门，以及地上一个摔碎的标本瓶。福尔马林液体中，泡着颗葡萄大小的肉块——那是人类的海马体。
张岚捡起瓶身标签："S-216，昨天下午的摘取记录。"她脸色突然变得惨白，"这个编号......"
手机铃声刺破寂静。技术科同事发来放大处理的监控截图：03:29那个神秘人露出的金属反光，经增强后清晰显示——是把刻有倒三角标记的解剖刀。
而握刀的手腕内侧，有道月牙形疤痕。
林毅想起王磊今早系错的纽扣，以及他白大褂袖口若隐若现的旧伤疤。
急诊室红灯刺眼。李芳的推床经过时，林毅瞥见她紧攥的拳头里露出纸角。
"等等！"他掰开护士长的手指，是张被血浸透的便签纸。上面打印着五个人名，其中三个被划掉，剩下两个是：陈雪，王磊。
最下方印着一行小字：S系列脑组织样本捐赠者。
张岚突然抓住林毅手臂："我想起那个符号了！"她在手机上调出中世纪医学文献图片，"这是盗尸人标记，19世纪那些卖给医学院的尸体，后颈都会烙这个。"
警报器骤然尖啸。护士大喊："王医生不见了！"
林毅冲向内科值班室。踹开门时，穿白大褂的背影正从窗口翻出。月光照见王磊扭曲的脸，和他手中滴血的——
不是解剖刀。
是把园艺剪。
"你们根本不懂！"他歇斯底里地大笑，"那些记忆太美了，必须保存在更年轻的大脑里......"
玻璃窗映出他后颈的倒三角烙印，新鲜得像是刚烙上去的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