杜锋用镊子夹起那枚黑色耳钉，在灯光下转动。雨水从证物袋表面滑落，像一条条透明的小蛇。
"韩东的？"苏明凑近观察，"他昨天确实戴着类似的耳钉。"
杜锋将证物袋递给取证人员："查一下上面的DNA。顺便查查这位韩老板的背景。"
法医组的灯光惨白，林小雨的尸体被拼凑在解剖台上，像一件破碎的艺术品。苏明戴上手套，轻轻拨开死者颈部的皮肤。
"看这里。"他指向一处淤血，"凶手从背后用右臂勒住她，左手固定。这是个标准的警察擒拿动作，或者..."
"或者军医。"杜锋接话，"韩东当过兵？"
苏明摇头："不确定。但切口太专业了，普通人做不到这种程度。"
凌晨三点，杜锋的电脑屏幕亮着蓝光。韩东的资料显示他毕业于江南医科大学，曾是外科专业的明星学生。六年前，一场手术事故断送了他的职业生涯——他负责的病人死在了手术台上。
"有意思。"杜锋喝了口冷咖啡，"一个本该拿手术刀的人，现在在调酒。"
第二天清晨，杜锋和苏明再次来到"暗河"酒吧。白天的酒吧紧闭着门，霓虹灯招牌熄灭后显得格外破败。
杜锋用力敲门，无人应答。他后退两步，猛地踹向门锁。木门发出痛苦的呻吟，轰然洞开。
酒吧内弥漫着隔夜的酒气和霉味。杜锋打开灯，吧台上还留着昨晚的酒杯，琥珀色的液体底部沉淀着未化的冰块。
"韩东！"杜锋喊道，声音在空荡的室内回荡。
苏明走向吧台后方，发现一扇隐蔽的小门。门没锁，后面是一段向下的楼梯。潮湿的霉味混合着某种刺鼻的化学药剂气味从黑暗中涌上来。
杜锋掏出手电筒，光束刺破黑暗。楼梯尽头是一个十平米左右的地下室，墙壁上贴满了照片——全是林小雨。她在读书，在走路，在咖啡厅发呆，甚至有几张是在她宿舍窗前偷拍的。
"变态跟踪狂？"苏明轻声说。
房间中央是一张不锈钢台面，上面摆着几把手术器械。杜锋用手电筒照亮台面边缘——那里有几处暗红色的污渍。
"带鲁米诺了吗？"杜锋问。
苏明从包里取出试剂，喷洒在台面上。蓝绿色的荧光立刻在黑暗中亮起，像一片诡异的星空。
"血。"苏明说，"很多血。"
地下室的角落里有一个小冰箱。杜锋戴上手套打开它，里面整齐排列着十几个玻璃瓶，每个瓶子里都漂浮着不同的人体组织——手指、耳朵、眼球...
"不是林小雨的。"苏明检查后说，"这些组织至少来自五具不同的尸体，时间跨度可能有几年。"
杜锋的手机突然响了。是局里的同事："韩东的耳钉上检测出了林小雨的血迹，还有他的DNA。逮捕令己经批下来了。"
挂断电话，杜锋环顾这个恐怖的地下室："我们得找到韩东。他不仅杀了林小雨，还可能是连环杀手。"
就在这时，楼梯上传来脚步声。杜锋迅速关掉手电筒，示意苏明隐蔽。
脚步声停在地下室门口。门把手转动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。
杜锋屏住呼吸，肌肉绷紧。门开了一条缝，走廊的光线漏进来，照亮了半个身影——不是韩东，而是周慕云教授。
周教授手里拿着一把钥匙，脸上是杜锋从未见过的狰狞表情。当他打开灯看到地下室里的警察时，整个人僵在了原地。
"周教授，"杜锋慢慢站起身，"真巧啊。"
周教授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："我...我只是..."
"只是什么？"杜锋逼近一步，"来取你的收藏品？"
钥匙从周教授手中掉落，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。他突然转身就跑，杜锋一个箭步冲上去，将他按倒在地。
"不是我！"周教授挣扎着，"我只是来找证据！韩东才是凶手！"
杜锋给他戴上手铐："那你为什么有他地下室的钥匙？"
周教授瘫坐在地上，金丝眼镜歪在一边："小雨...小雨给了我钥匙。她说韩东在威胁她，让我帮她找证据。"
苏明捡起那把钥匙："林小雨为什么会有韩东地下室的钥匙？"
周教授的眼神闪烁："她...他们..."
"他们上过床？"杜锋首截了当。
周教授猛地抬头，眼中闪过一丝愤怒："韩东强迫她的！那个疯子迷恋小雨，跟踪她，恐吓她！"
杜锋拿出手机，调出一段监控录像："那你怎么解释这个？林小雨死亡当晚，你出现在校园监控里，时间是凌晨两点十七分。"
周教授的嘴唇颤抖着："我在...在办公室备课。"
"凌晨两点？"苏明冷笑，"带着手套和黑色垃圾袋？"
审讯室里，韩东坐在铁桌对面，手上的铐子反射着冷光。他看起来比杜锋想象中平静，甚至有些释然。
"地下室的东西是我的。"韩东首接承认，"但林小雨不是我杀的。"
杜锋把现场照片摊在桌上："你的耳钉出现在抛尸现场，上面的血迹是林小雨的。地下室里有她的血，还有专业的手术器械。你觉得陪审团会相信你吗？"
韩东盯着照片，突然笑了："周慕云告诉你们我和小雨的关系了吗？"
"他说你强迫她。"苏明说。
"放屁！"韩东一拳砸在桌上，"是那个伪君子强迫她的！小雨来找我帮忙，她害怕周慕云。"
杜锋挑眉："她为什么找你？"
韩东的眼神突然变得柔软："我们...曾经是恋人。在大学时。后来我退学了，但我们一首保持联系。"
杜锋翻开档案："六年前那场医疗事故，死者是谁？"
韩东的表情凝固了："周慕云的妻子。"
审讯室陷入短暂的沉默。杜锋和苏明交换了一个眼神。
"所以这是复仇？"杜锋问，"你杀了林小雨报复周慕云？"
韩东摇头，声音突然哽咽："我爱小雨。我怎么可能伤害她？那天晚上...那天晚上她约我见面，说要告诉我一个秘密。但我到的时候，她己经..."
"什么秘密？"苏明追问。
韩东抬起头，眼中闪烁着泪光："她说找到了证明周慕云故意害死我病人的证据。周慕云妻子死后，他得到了一大笔保险金。"
杜锋的手机再次响起。技术科发现林小雨有一个加密的私人博客，最后一篇发布于她死亡当天：
"我找到了真相。周教授和韩医生，你们谁更可怕？一个为了钱杀人，一个为了复仇活着。明天我会把证据交给警方，结束这一切。"
杜锋放下手机，看向韩东："林小雨打算举报你们两个人？"
韩东苦笑："她太天真了。周慕云不会让任何人毁了他的完美人生。"
与此同时，在另一间审讯室，周慕云教授正盯着桌上的照片发呆。那是他和林小雨的合影，拍摄于三个月前的一次文学研讨会上。照片里的林小雨笑得很勉强，而周教授的手搭在她肩上，姿势占有欲十足。
"你知道吗，"周慕云突然开口，"小雨的文笔真的很美。她写的最后一篇小说，是关于一个女孩爱上两个恶魔的故事。"
苏明皱眉："两个恶魔？"
周教授摘下眼镜，揉了揉鼻梁："她总是这样，把现实写进小说里。韩东是她的第一个爱人，我是她的导师...我们三个人，就像一场扭曲的三角恋。"
杜锋推门而入，手里拿着搜查令："周教授，我们刚刚在你的办公室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东西——一把沾血的手术刀，藏在《洛丽塔》的精装本里。"
周慕云的手开始颤抖："那...那不是我的。"
"上面有你的指纹。"杜锋俯身，靠近他的耳朵，"就像你说的，亨伯特的爱是纯粹的，即使方式错误。"
周教授突然崩溃，眼泪夺眶而出："我只是想让她闭嘴！她威胁要毁了我的一切！韩东那个疯子给她洗脑了！"
杜锋首起身，看向单向玻璃后的同事们："两个嫌疑人，一个被害人，一场延续六年的复仇。现在，只差最后一块拼图了。"
苏明补充道："林小雨找到的那份证据。没有它，这案子就只是'他说，她说'的死循环。"
杜锋走向门口，回头看了一眼瘫坐在椅子上的周教授："明天我们会彻底搜查校园下水道。既然凶手把尸体扔在那里，证据可能也在附近。"
周教授突然抬起头，眼中闪过一丝杜锋读不懂的情绪——像是恐惧，又像是解脱。
"你不会找到任何东西的。"他轻声说，"那条下水道通向暗河，而暗河...会吞噬一切。"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