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桃死在天台上。
三岁女孩的身体蜷缩着，像一只熟睡的猫。她穿着粉色连衣裙，裙摆被风吹得轻轻晃动。如果不是脖子上的淤青和嘴角干涸的血迹，任谁都会以为她只是睡着了。
最先发现的是住在顶楼的王大爷。他每天清晨都会上天台打太极拳。那天，他刚推开铁门就闻到了血腥味。
"哎哟我的老天爷！"王大爷的喊声惊醒了整栋楼。
林默赶到现场时，警戒线己经拉起来了。他弯腰钻过黄线，皮鞋踩在积水的地面上发出咯吱声。昨夜刚下过雨，天台上的血迹被冲刷得模糊不清。
"林队。"女警苏婷递给他一副手套，"初步判断死亡时间在昨晚十点到十二点之间。窒息致死，颈部有指痕，死前遭受过性侵。"
林默蹲下身，轻轻拨开小女孩的衣领。那些淤青像紫色的花瓣，在她苍白的皮肤上绽放。
"才三岁啊。"他低声说。
小桃的全名叫张雨桃，住在七楼。父亲张强是银行职员，母亲林月是家庭主妇。林默和苏婷敲开701的门时，张强正坐在沙发上抽烟，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。
"张先生，关于您女儿..."
"我不知道！"张强突然大吼，"我昨晚加班到凌晨两点才回来！你们应该去问她！"他指着卧室方向。
卧室门虚掩着。林默推开门，看见林月蜷缩在床上，怀里抱着小桃的玩具熊。她的眼睛红肿，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。
"林女士，能跟我们说说昨晚的情况吗？"
林月抬起头，眼神空洞："我把她哄睡了...九点左右...然后我也睡了..."
"您没听到任何动静？"
"我吃了安眠药。"她机械地回答，"医生开的，我...我有抑郁症。"
苏婷在本子上记了几笔："您丈夫经常加班吗？"
林月的眼神闪烁了一下："...嗯。"
走访邻居时，住在对门的陈太太神秘兮兮地拉住苏婷："警察同志，你们得查查702的老陈。那老头怪得很，总收集小女孩的玩具。"
702住着独居老人陈明。林默敲了半天门，才听到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。
门开了一条缝，露出一张布满皱纹的脸："什么事？"
"陈先生，我们是警察。想问问您昨晚有没有听到什么异常声音？"
陈明的眼睛在镜片后快速眨动："没有...我睡得早..."
林默注意到他身后的客厅里堆满了玩具，大多是粉色的。
"您很喜欢收集玩具？"
"给我...给我孙女的。"陈明紧张地搓着手，"她...她偶尔会来玩。"
苏婷悄悄对林默耳语："物业说他根本没有孙女。"
晚上回到警局，林默盯着白板上的照片发呆。小桃的笑脸，现场照片，嫌疑人列表...张强、林月、陈明...
"林队，尸检报告出来了。"苏婷递给他一份文件，"有重大发现。小桃体内检测到安眠药成分，和她母亲吃的是同一种。"
林默猛地站起来："去张家！"
他们赶到时，701门口围满了人。林默挤进去，看见张强瘫坐在地上，脸上是扭曲的惊恐。
"她跳楼了...她跳楼了..."他喃喃自语。
林月从自家阳台一跃而下，摔在了楼下的花坛里。她的身体扭曲成奇怪的形状，手里紧紧攥着一张纸条。
林默戴上手套，小心地展开那张被血浸透的纸：
"我知道是谁杀了小桃。但我不能说。对不起，我的宝贝。"
"林队！"苏婷从卧室跑出来，手里拿着一本日记，"你看这个！"
林月的日记记录了她长期遭受家暴的事实。最后一页写着：
"他又打我了，还威胁要伤害小桃。我该怎么办？我连自己的女儿都保护不了..."
林默合上日记本："把张强带回去问话。"
审讯室里，张强的表情从愤怒变成恐惧，最后是崩溃。
"我没杀小桃！我是打过林月，但我怎么可能杀自己的女儿！"他抓着头发，"昨晚我真的在加班，你们可以查监控！"
苏婷调出了银行的监控录像。画面显示张强确实从晚上七点一首工作到凌晨两点。
"那会是谁？"苏婷皱眉。
林默想起陈明客厅里的那些玩具："再去会会702的老陈。"
这次，他们带着搜查令。
陈明的公寓比想象中更诡异。除了成堆的玩具，墙上还贴满了小女孩的照片——都是从杂志上剪下来的。
"这些是什么？"林默指着一面贴满照片的墙。
陈明浑身发抖："就...就收集...我喜欢小孩子..."
在卧室的床底下，他们发现了一个带锁的箱子。打开后，苏婷倒吸一口冷气——里面全是小女孩的内衣。
"带走。"林默冷冷地说。
审讯持续到深夜。陈明最终承认自己有恋童癖，但坚决否认杀害小桃。
"我...我是偷过晾在外面的内衣...但我从来没伤害过孩子！"他哭得鼻涕眼泪糊了一脸。
林默盯着他的眼睛——那里只有懦弱和恐惧，没有杀人犯的冷酷。
"放他走吧。"林默突然说。
苏婷惊讶地看着他："什么？"
"不是他。"林默拿出手机，调出一段小区监控，"你看这个。"
画面显示，昨晚十点十五分，一个佝偻的身影抱着什么东西上了天台。
"那是...王大爷？"苏婷瞪大眼睛。
王大爷正在天台上浇花。看到警察，他的手微微发抖，水壶里的水洒了一地。
"王大爷，"林默平静地问，"昨晚十点多，您来天台做什么？"
老人沉默了很久，最后抬起头，眼神异常清明："我来送小桃回家。"
"什么意思？"
"她总是来我家玩。"王大爷微笑着，眼神却逐渐涣散，"那么像我的小孙女...可惜我的小孙女去年车祸死了..."
林默感到一阵寒意："所以您杀了小桃？"
"不！"王大爷突然激动起来，"我只是...想让她永远留下来陪我...但她哭闹得太厉害...我不得不..."他做了个掐脖子的动作。
苏婷悄悄掏出了手铐。
"别过来！"王大爷突然冲向天台边缘，"我要去见我的小孙女了！"
他的身体像一片枯叶，飘下了十二层高楼。
结案那天，林默独自去了天台。风吹散了血腥味，只剩下一束枯萎的花——那是王大爷每天浇灌的。
"林队。"苏婷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，"局里催报告呢。"
林默没有回头："你知道吗？小桃的指甲缝里有皮肤组织，和王大爷的DNA匹配。但林月日记里提到的'他'，其实指的是张强。"
"什么意思？"
"林月以为张强杀了小桃，所以自杀。但真相更残酷——是一个失去孙女的疯老头，为了填补空虚杀了别人的孩子。"
苏婷沉默了一会："至少...案子破了。"
林默看着远处的城市灯火："是啊，破了。"
他掏出烟盒，发现己经空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