铃铛声刺破浓雾时,胡仙突然捂住耳朵跪倒在地。她耳后疤痕渗出暗红血珠,在雨夜里泛着磷火般的幽光。我伸手要扶,却被她甩开的指甲划破手背——血珠竟悬在空中凝成箭头,首指雾中来人。
"操他祖宗..."凤姐菜刀哐当落地,案板裂缝里钻出缕缕黑烟,"老娘的镇魂钉怎么松了?"
朱砂旗袍下摆呼啦燃起金边,烈焰却未焚毁布料分毫。她将我推进胡仙怀里,指尖火苗变成青鸾形状:"带他们回客栈,凤凰浴火可不是给人白看的。"
雾中走出个撑油纸伞的唐装老头,伞骨上拴着十二枚青铜铃。月牙龇着牙后退,狗尾巴上的蓝火燎焦了草坪。百财炸毛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,白影一闪就挠花了老头的绸缎裤腿。
"毕方大人。"老头抬伞露出半张白骨森森的脸,"阎罗殿的生死簿上,您可还是登记在册的纵火犯。"
胡仙突然从我怀里挣出,耳垂滴落的血珠化作火蝶。她抄起烧烤铁签抵住老头咽喉,吊带裙肩带滑到肘部:"老棺材瓤子,没看见老娘在喝酒?"
凤姐趁机抡起铁锅砸向伞面,汤汤水水淋了老头一身。我闻出那是她特制的符水——用朱砂、黑狗血和女儿红调的驱邪汤。老头皮肉被腐蚀得滋滋作响,却仍挂着瘆人笑纹:"云山客栈收留三界逃犯,当诛。"
朱砂的笑声裹着火浪滚来,她赤脚踩在雨洼上,每步都蒸腾起彩虹般的水雾:"张判官,你裤裆着火啦。"老头慌忙低头时,月牙叼着燃烧的裤腿窜进山林。
我们逃回客栈时,胡仙突然软倒在我肩上。她耳后疤痕裂成眼睛形状,瞳孔里映出我十五岁那场大火——原来当年从火场拖出我的不是消防员,而是只浴火白狐。
朱砂用尾羽蘸酒涂抹我伤口:"掌柜的,你捡的这些姑娘可比恶鬼凶多了。"她唇齿间酒香混着血腥,窗台上百财正在舔舐老头遗落的青铜铃,铃铛表面浮现出客栈所有人的画像。
暴雨在黎明前停了。凤姐往案板裂缝浇了滚烫的猪油,裂缝里传出凄厉尖叫。胡仙把招魂铃系在月牙项圈上,黑狗追着自己尾巴转圈的模样,逗得朱砂笑出漫天流萤。
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,我发现柜台上的松茸鸡汤还在冒热气。朱砂蜷缩在角落打盹,发间别着的红羽褪成灰白。百财把毛茸茸的脑袋搁在她膝头,尾巴上的金环正在缓慢生长。
山门外传来快递员的吆喝:"逍遥掌柜!你的情趣内衣到了!"凤姐和胡仙同时伸手去接包裹,撕扯间掉出个青铜罗盘——指针正疯狂指向喝醉的朱砂。
凤姐抄起罗盘砸向醉醺醺的朱砂时,胡仙的指甲突然暴涨三寸。我拦腰抱住凤姐,手掌陷进她温软的腰肉里,嗅到花椒混着乳香的奇妙体味。
"松手!"她手肘后击撞在我肋骨,"这罗盘是灶王爷的宝贝!"
朱砂在睡梦中打了个酒嗝,火星子点燃了窗帘。百财不紧不慢地跳上窗台,尾巴拍灭火焰的动作优雅得像在弹钢琴。月牙叼着半截蕾丝内裤冲进来,狗眼突然变成琥珀色。
胡仙耳后的血瞳猛然睁开,我后背抵着的酒柜突然炸裂。陈年女儿红在空中凝成血箭,首指朱砂眉心。百财炸毛发出防空警报般的嘶吼,整座客栈的地板开始渗出水银状液体。
"都他妈给老娘住手!"
凤姐一嗓子震碎三个玻璃杯,她扯开围裙露出肚脐上的朱砂痣。我这才发现那根本不是痣——是枚嵌进血肉的青铜八卦,边缘结着暗红血痂。
朱砂迷迷糊糊睁开眼,指尖挑着胡仙射来的酒箭转圈:"掌柜的,你们家早餐还带全武行?"她发间褪色的羽毛簌簌掉落,沾地即燃成蓝色火苗。
快递员在门外吹口哨:"逍遥哥,情趣内衣里还塞着你的旧情书呢!"我踹开门抢过包裹,摸到封皮上褪色的"云山孤儿院"印章时,十五年前的记忆突然决堤——穿红旗袍的女人把我推出火海,她的耳后闪着朱砂色胎记。
胡仙突然掐住我脖子,血瞳里映出我惊愕的脸:"当年救你的狐狸精..."她嘴角咧到耳根,露出不属于人类的尖牙,"可没说让你长成色胚。"
朱砂用燃烧的羽毛挑起我下巴:"小掌柜,你身上有凤凰灰烬的味道。"她呼出的热气灼烧我睫毛,"要不要看看我的..."
凤姐的剁骨刀擦着我裤裆钉在门板上:"先解释这个!"刀柄上拴着的蕾丝内裤飘落,正是月牙昨晚偷走的那条。黑狗突然人立而起,前爪扒着案板吐出人话:"老子受够当狗了!"
百财跳上收银台按下计算器,机械女声报出"666666"。白猫爪子的肉垫翻开,露出篆刻着"孟婆"二字的金印。我摸到的情趣内衣突然变成泛黄信纸,开头写着"致浴火重生的孩子"。
山风撞开窗户,卷着灰烬与告地状。朱砂的红羽重新变得鲜艳,她舔着虎牙轻笑:"看来有人不想让我们吃早饭呢。"月牙的狗尾巴燃起青焰,胡仙耳后血瞳流出赤金液体,而凤姐肚脐上的八卦正在逆时针旋转。
快递员在马路对面点燃香烟,火光映亮他脖颈后的月牙形疤痕——和胡仙耳后的一模一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