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雾漫进窗棂时,胡仙的尖叫把房梁震得簌簌落灰。我冲进前厅,看见她攥着件露背吊带裙往身上比划,金线在蕾丝间若隐若现——昨夜那件织金襦裙竟变成巴黎世家的当季新款。
"掌柜的你摸良心说,"她故意把领口往下扯,"这可比你上次送的维密套装带劲多了。"月牙突然窜上柜台,黑毛泛着绸缎光泽,狗爪啪地拍碎个酒碗。碎瓷片上凝着血珠似的酒液,竟自动聚成个甲骨文的"嫘"字。
后厨飘来焦糊味,凤姐举着炒勺追打偷吃腊肉的白猫:"小畜生学会用微波炉了!"百财叼着腊肉跃上酒架,尾巴扫落三个酒坛。我正要骂人,却发现泥封碎裂的酒坛里涌出的不是酒,而是雪白蚕丝。
手机突然弹出条陌生短信:「申时三刻,取你左数第七根房梁」。抬头正见那根老榆木梁渗出琥珀色黏液,滴在账本上变成金箔。胡仙凑过来看,胸前的金线突然活过来缠住我手腕:"掌柜的原来好这口?"
申时的阳光斜切进客栈,旗袍女子踩着树影推门而入。月牙夹着尾巴缩进柜台,百财炸着毛蹿上她肩头。她今天换了墨绿香云纱,发间别着支蚕形玉簪,簪头眼睛泛着诡异的红光。
"昨夜赊的酒钱。"她甩出个绣囊,倒出来的竟是周朝贝币。凤姐拎着菜刀出来看热闹,刀刃突然嗡鸣着指向女子胸口,刀面映出个戴十二旒冕冠的人影。
我捻着枚穿孔贝壳轻笑:"现在都流行虚拟货币。"她忽然欺身上前,吐息带着桑叶清香:"轩辕坟的比特币,可比你们区块链靠谱。"胡仙噗嗤笑出声,吊带突然崩开颗水钻,金线闪电般窜过去打了个蝴蝶结。
"我要雇个酿酒师。"她指尖划过我喉结,冰得人发颤,"每月朔望之日,取你三碗心头血。"凤姐的菜刀哐当掉在地上,刀柄上浮出饕餮纹。百财突然口吐人言:"血契要配三更时的无根水。"
胡仙把抹布甩到我脸上:"掌柜的这是要卖身啊?"她故意挺了挺胸,"论斤称我可比这老男人值钱。"旗袍女子忽然拽断她几根发丝,青丝落地变成银蚕,啃食着地砖缝里的灰尘。
签完血契那刻,后院的古井突然沸腾。我扒着井沿往下看,水面映出的却是漫天星斗。有团墨色顺着井壁爬上来,细看竟是长了人脸的蚕王。凤姐抄起扫把要打,蚕虫突然爆开,溅了满墙甲骨文。
子夜取血时,她含住我手指的姿势像在品酒。百财蹲在窗台上念《齐民要术》,月牙叼来个青铜觚接血。当第三滴血落入觚中,井里传来战鼓轰鸣,隐约听见个浑厚男声喊着"嫘祖莫胡闹"。
血珠在青铜觚里凝成珊瑚状纹路时,后院古井突然喷出三丈高的水柱。胡仙扒着门框尖叫:"掌柜的尿这么远?"话音未落,井水化作千万条银丝缠住她脚踝,我拽住她手腕时,看见自己臂膀浮现出与嫘祖同款的桑叶脉络。
凤姐抄起剁骨刀劈向水丝,刀刃却被蚕丝缠成茧蛹。百财跃上井沿念咒,白毛炸成刺猬:"戌土生金,坎水通幽!"井底传来战马嘶鸣,水面倒映出蚩尤铜头铁额的轮廓。
嫘祖广袖翻卷,十二匹绸缎化作锁链封住井口:"轩辕哥哥的封印也敢破?"她发间玉簪突然射向我的北斗纹身,金蚕破皮而出,在空中结出张星斗大网。月牙突然人立而起,狗爪拍地吼出人言:"应龙在此!"
井水幻化的银丝突然发黑腐烂,腥臭中浮起片带甲骨文的龟甲。胡仙瘫坐在地,吊带裙里钻出银蚕,正啃食她锁骨上的水钻:"要死!这玩意在嘬老娘的胶原蛋白!"
青铜觚里的血珠突然沸腾,我太阳穴突突首跳。井底冲出的黑雾凝成九黎战士,骨刀劈向凤姐时,她竟抡起铁锅当盾牌。油渍斑斑的锅底浮现河图纹样,震得骨刀寸寸断裂。
"逍遥接住!"嫘祖抛来件蚕丝软甲,触体即化进肌肤。我抄起扫把捅向黑雾,木柄突然暴涨九节,每节都刻着二十八星宿。百财跳上我肩头,猫爪按着北斗纹身:"摇光破军!"
黑雾应声炸开,井口窜出条赤鳞巨蟒。胡仙抄起滚烫的铜壶泼水,浇在蟒身上竟腾起酒雾。月牙突然化作三丈黑蛟,犬牙咬住蟒尾往井里拖:"蚩尤余孽也敢现世!"
当井水重归平静时,嫘祖指尖点在我渗血的胸膛:"轩辕血脉果然没断错。"她突然含住我渗血的伤口,舌尖滚烫如熔岩。凤姐踹开压着菜刀的陶罐:"要亲嘴去如家!老娘要做午饭了!"
胡仙正对着手机镜头哭诉:"家人们谁懂啊..."突然发现银蚕在她锁骨咬出个二维码,扫出来竟是《黄帝内经》残卷。百财蜷在染血的绸缎堆里,爪机屏幕亮着拼多多界面——购物车里全是三星堆青铜器。
子时打更声传来时,井沿青苔突然疯长成甲骨文。嫘祖往我手心塞了粒蚕砂:"下次月食前,带三斤花椒去三星堆..."她突然被手机铃声打断,来电显示是"西王母蟠桃园外卖专线"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