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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0章 盘古驾到

后厨飘来辣椒爆锅的声响时,我正在账台数这个月的流水。胡仙扭着水蛇腰晃过来,胸脯压在樟木台面上压出两团白腻。

"老板,三号桌要加两斤酱牛肉。"她叼着牙签,旗袍开衩处露出蜜色大腿,"那老头看我的眼神,啧啧,恨不得用眼珠子扒我裤衩。"

我伸手拍她屁股:"要不你过去让他扒?赚点外快补贴家用。"

"去你妈的!"她反手甩来抹布,正砸在我脸上。后厨门帘突然被掀开,凤姐端着海碗热汤出来,胸前两团随着步伐晃得惊心动魄。

"你俩要发骚去储物间,"她抬脚踢开蹭她小腿的月牙,"死狗!再闻老娘裤脚,把你炖了做狗肉煲!"黑狗呜咽着躲到柜台下,碰翻了百财的食盆。白猫炸毛跳上酒柜,打翻两瓶五年陈酿。

门口风铃就是这时候响的。

男人穿着地质队的工装,裤脚还沾着红泥。他站在逆光里,影子长得能铺到柜台前。我闻见山雨欲来的腥气,混着他身上若有若无的硫磺味。

"竹叶青。"他说,喉结滚动的声音像岩石相撞,"要二十年陈的。"

胡仙的瓜子僵在唇边。凤姐的汤勺哐当掉进海碗。月牙从柜台下钻出来,尾巴突然摇得像暴雨里的狗尾巴草。

"您...要多少?"我抹了把柜台,发现手心全是汗。

男人笑了。他笑的时候整间屋子都在震,墙皮簌簌往下掉渣。"先来十斤。"他摘下地质锤放在桌上,木柄裂开几道细纹,"再来二十斤酱牛肉,三十个馍。"

后来我们才知道,那天地质队在云山深处钻出了温泉。胡仙说给他倒酒时看见他后颈有青苔,凤姐发誓切肉的刀在碰到他手指时迸出火星。只有月牙全程赖在他脚边,狗鼻子拱开工装裤腿,嗅到某种亘古的岩石气息。

半夜打烊时,他忽然抓住我的手腕。醉眼里浮着混沌的光:"知道创世时最寂寞的是什么?"

我盯着他指缝里闪烁的星屑。

"是没有同类。"他打了个酒嗝,震得吊灯乱晃,"现在连石头都会说人话。"说着突然捏碎酒杯,玻璃碴在他掌心化作金砂,"结账。"

我们看着他摇摇晃晃走进晨雾,地质锤变成开天斧的形状。百财突然跳上窗台,对着雾气发出呜咽。月牙追出去三里地,回来时狗毛里夹着上古的蕨类孢子。

柜台上的金豆子现在还在我保险箱里,偶尔拿出来看看,能闻见开天辟地时的硫磺味。

晨雾未散时,穿超短裙的姑娘己经坐在八仙桌前敲碗。我斜倚着楼梯扶手,看她裹着渔网袜的腿叠成撩人的角度。

"老板,你们招牌牛鞭汤要炖到什么时候啊?"她舌尖舔过鲜红的指甲,"人家从抖音看到专门过来的。"

胡仙摔着抹布从后厨冲出来,旗袍第三颗盘扣不知何时崩开了:"催命呢?灶上煨着十全大补汤,你要不要连砂锅一起啃了?"她转身踹了脚偷瞄姑娘大腿的月牙,"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泡酒!"

凤姐的剁骨刀突然在后厨炸响,案板震得吊灯首晃:"逍遥!冰箱里牛鞭少了三根!"刀尖从门帘缝里戳出来,"是不是又被你偷去泡药酒了?"

我摸着兜里的金豆子讪笑,忽然瞥见玻璃柜上的倒影。穿藏青色中山装的男人不知何时坐在临窗位置,面前摆着白瓷酒盅。百财蹲在窗台上,白尾巴有节奏地轻扫,掸落男人肩头几片枯叶。

"温两碗黄酒。"男人说话带着水乡的绵软,食指轻叩桌面的声音却像木鱼,"要阴历七月七埋的状元红。"

胡仙翻了个白眼正要开骂,我按住她微微战栗的肩膀。男人袖口露出的腕骨泛着青玉光泽,指甲缝里嵌着水藻般的绿丝。月牙夹着尾巴缩进柜台,撞翻了我藏在下面的药酒罐子。

酒坛启封时涌出的不是酒香,是咸腥的江水气息。男人仰头饮尽的姿态让我想起吞剑艺人,喉结蠕动时发出汩汩水声。他脖颈突然鼓起拳头大的包,顺着锁骨滑进衣领。

"老板见过这个吗?"他摊开掌心,金豆子在他苍白的皮肤上滚动,沾着黏稠的液体。

我后背沁出冷汗。保险箱里那袋金豆今早莫名少了三颗,此刻正在男人指缝间闪烁。百财突然凄厉尖叫,白影窜过柜台时带倒了酒坛。琥珀色酒液泼在男人裤脚,竟腾起蓝绿色的火苗。

凤姐的剁骨刀破空飞来,斩在男人面前的桌面上。刀柄缠着的红绸无风自燃,映出男人瞳孔里游动的鳞状纹路。

"水鬼也敢白日现形?"凤姐掀帘而出,围裙沾着牛血,胸前起伏似惊涛骇浪,"信不信老娘用你的鳃炖豆腐汤?"

男人低笑时涌出满地螺壳:"你们拿了他的买路钱。"他指间金豆突然化作水银,渗进地板缝隙,"今夜子时,钱塘潮涨到云山脚。"

后巷突然传来重物坠地声。我们追出去时,只见月牙正对着一滩腥臭的黏液狂吠。胡仙的高跟鞋踩到块滑腻的东西——半片青灰色鳞,大得能当菜盘子。

当晚打烊后,我打开保险箱。金豆子少了七颗,剩下的在黑暗中泛着诡异绿光。凤姐往汤锅里撒了把朱砂,说要把男人喝过的桌子劈了当柴烧。胡仙蜷在柜台后修指甲,旗袍开衩处新贴了黄符。

子夜时分,山洪的轰鸣震碎了酒窖的陶坛。我攥着金豆子推开客栈后门,看见月光下站着个穿白裙的姑娘。她赤足踩在漫涨的潮水上,发梢滴落的水珠在半空凝成珍珠。

"他给的买命钱你也敢收?"姑娘轻笑,脚踝银铃响彻山谷,"不如跟我换。"她抬手掀开衣襟,露出缀满鳞片的胸口,"一颗金豆换一夜春宵。"

凤姐的剁骨刀擦着我耳畔飞过,斩断姑娘身后卷来的水蟒。胡仙的骂声混着月牙的狂吠刺破夜幕,百财的白影在树梢间腾挪如电。我摸出药酒瓶猛灌一口,尝到牛鞭混着朱砂的苦涩。

潮水退去时,柜台留下张湿漉漉的婚帖。凤姐说这是水鬼的聘书,胡仙嚷嚷要烧了冲马桶。只有我知道帖子里夹着片龙鳞,在晨光中泛着七彩霓晕。

保险箱里的金豆又少了五颗,但多了颗的夜明珠。月牙这两天总对着溪流发呆,胡仙的指甲缝里长出了半透明蹼膜。凤姐新炖的十全大补汤泛着诡异蓝光,却成了抖音网红爆款。

后山温泉勘探队昨天撤了,据说钻头带出了带鱼鳞的岩芯。我摸着兜里的夜明珠,听见百财在屋顶发出近似龙吟的叫声。渡边淳一要是知道我的艳遇对象不止人类,大概会羡慕得从棺材里坐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