监控室里，屏幕的蓝光映在张岩疲惫的脸上。他反复播放着莫高窟入口处前天晚上的录像，眼睛干涩得像是被敦煌的风沙刮过。
"停！"他突然拍桌，指着屏幕角落，"倒回去三秒。"
马小超迅速操作。画面中，我的身影出现在景区入口，背着画板，时间是晚上八点十七分。而在距离我十米远的阴影处，一个高个子男人正低头看表。
"放大。"张岩凑近屏幕。
画面模糊放大，男人的脸依然看不清，但他左手腕上的表反射出一道独特的光——那是一块限量版百达翡丽，表面有特殊的镂空设计。
"查查这块表的购买记录。"张岩说，"全敦煌能有这种表的人不超过十个。"
我的灵魂飘在监控室的天花板下，心脏——如果灵魂还有心脏的话——剧烈跳动。那个身影太熟悉了，虽然看不清脸，但那姿态，那微微前倾的颈部线条，就是林墨。
"张队，还有发现。"技术员调出另一段录像，"死者进入第45窟后约二十分钟，这个男人也进去了。"
画面中，林墨——我几乎确定是他——在洞窟入口处左右张望，然后迅速闪入。他的动作敏捷得不像一个艺术品收藏家，倒像是受过专业训练的特工。
"他什么时候出来的？"张岩问。
"奇怪的是，出口监控没拍到他离开。"技术员皱眉，"但凌晨一点左右，洞窟附近的备用摄像头拍到一个模糊人影从侧面的维修通道溜走了。"
维修通道？我从未听说过第45窟有维修通道。作为常来写生的画家，我对莫高窟的每个洞窟都了如指掌。
张岩的手机突然响了。他接起来，脸色越来越凝重。
"确定是林墨？...好，我马上过去。"
挂断电话，他对马小超说："查到了，那块表是香港林氏集团总裁林墨的。联系北京方面，查查他的出入境记录。"
我的灵魂感到一阵刺痛。林墨为什么要杀我？因为《血色敦煌》？那幅画虽然引起争议，但不过是艺术创作而己。除非...画里隐藏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东西。
敦煌饭店312房间，小雨用备用钥匙——我总会在花盆下放一把——悄悄溜了进去。她的动作很轻，但手指在发抖。
我的灵魂跟在她身后，想警告她这里可能有危险，却无能为力。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，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金色的线，就像我画中那些飞天的衣带。
小雨径首走向床头，掀开床垫——那里藏着一个牛皮纸信封，是我前天晚上放的。她颤抖着打开信封，里面是一本黑色笔记本和一把小钥匙。
"姐姐，你到底在做什么..."小雨喃喃自语，翻开笔记本。
我的记忆突然闪回——那本笔记！我在巴黎期间开始记录的，关于莫高窟壁画修复的异常发现。某些被修复过的壁画颜料下，藏着完全不同的原始图案。
小雨快速浏览着笔记，突然停在一页上。那里画着一个奇怪的符号，像是"卍"字符，但有一横是断裂的。旁边写着："1985.6.13，菩萨闭目处，真相在血色中。钥匙在..."
后面的字被水渍模糊了。
"该死。"小雨咬着嘴唇，拿出手机拍下整本笔记，然后把原件和钥匙塞回信封，藏进了自己的内衣里。
就在这时，门把手轻轻转动了一下。
小雨僵住了。我的灵魂冲向门口，看到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正试图撬锁。他的左手腕上，百达翡丽手表在走廊灯光下闪闪发亮。
"林墨的人..."我无声地尖叫。
小雨迅速环顾西周，抓起台灯躲到门后。门开了，鸭舌帽男子悄无声息地滑进来，手里拿着什么东西——一把装了消音器的手枪。
我的灵魂不顾一切地扑向床头柜上的玻璃杯。在超自然的力量下，杯子"啪"地掉在地上，摔得粉碎。
鸭舌帽男子猛地转身，枪口对准声音来源。小雨趁机抡起台灯狠狠砸在他后脑勺上。男人闷哼一声，跪倒在地，但立刻翻滚着爬起来，动作快得惊人。
"把东西交出来。"他嘶声道，枪口对准小雨的胸口，"林先生只要笔记本。"
小雨脸色惨白，但眼神异常冷静："告诉林墨，想要东西就亲自来见我。老地方，今晚十点。"
鸭舌帽男子愣了一下，显然没料到这个反应。就在他分神的瞬间，小雨抓起桌上的花瓶砸向窗户。玻璃碎裂的巨响惊动了整个楼层。
"疯子！"男子咒骂一声，迅速退出门外消失不见。
小雨瘫坐在地上，大口喘气。走廊上己经传来脚步声和询问声。她迅速整理好衣服，把信封藏得更隐秘，然后做出一副受惊的样子。
"有人...有人闯进来..."她对赶来的酒店保安哭诉。
我的灵魂既欣慰又恐惧。欣慰的是小雨如此机敏勇敢，恐惧的是她正走向比我生前更危险的境地。那个"老地方"是哪里？她什么时候和林墨有了这种默契？
公安局解剖室里，我的尸体躺在不锈钢台上，苍白得像一尊大理石雕像。张岩站在一旁，看着法医仔细检查我的太阳穴伤口。
"确定是枪伤，"法医说，"但子弹很特殊，不是普通手枪的。"
张岩皱眉："能确定型号吗？"
"像是改装过的，弹头可能包裹了特殊材料。"法医指着X光片，"你看，没有金属残留，但伤口内部组织呈现异常灼烧痕迹。"
我的灵魂飘在角落，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牵引力，仿佛有什么在召唤我。恍惚间，我看到了生前的最后一个画面——
林墨的脸在洞窟昏暗的光线下扭曲变形，他手里拿着一把奇怪的手枪，枪口闪着诡异的蓝光。"对不起，漂染，"他说，"但你太接近真相了。"然后是一声闷响，剧痛，黑暗...
"张队！"马小超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，"酒店那边出事了！死者妹妹遭遇袭击！"
张岩立刻往外跑，我的灵魂紧随其后。在走廊拐角处，我拼尽全力凝聚最后一点灵体力量，让墙上的公告牌突然掉落。
张岩敏捷地闪开，抬头时，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空气，首接与我对视了一秒。他的瞳孔扩大，嘴唇微动："漂...染？"
然后那种奇异的连接就断了。我的灵魂变得更加稀薄，几乎要消散在空气中。但张岩站在原地，神情恍惚，仿佛看到了什么。
"张队？你没事吧？"马小超担忧地问。
张岩摇摇头，眼神重新聚焦："刚才...我好像看到她了。漂染。她穿着那天画展上的红裙子..."
马小超脸色发白："张队，你别吓我。"
"不是鬼魂。"张岩皱眉，"更像是...记忆？她死前的记忆。"他猛地抓住马小超的肩膀，"立刻查查莫高窟的维修记录，特别是第45窟附近有没有秘密通道！"
我的灵魂感到一丝安慰。张岩是个好警察，他能拼凑出真相。但小雨呢？她现在正走向致命陷阱。
傍晚的敦煌饭店，小雨站在窗前，看着夕阳把鸣沙山染成血色。她手里握着那把古老的小钥匙，手机屏幕上是刚收到的短信：
"今晚十点，第220窟。别耍花样，否则你姐姐的下场就是你的榜样。——L"
第220窟？那是莫高窟最神秘的洞窟之一，以"菩萨闭目"的壁画闻名。传说中，当灾难来临时，壁画上的菩萨会闭上眼睛。而1985年6月13日，正是第220窟发现异常壁画的日期。
我的灵魂在消散前最后看了一眼妹妹。她站在窗前的身影那么小，却又那么坚定。我想起父母去世那年，十岁的小雨抱着六岁的我说："姐姐别怕，我会保护你的。"
现在，轮到她来揭开我未能完成的真相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