警局监控室的屏幕突然闪烁起来。
"又电压不稳？"技术员拍打主机箱。所有显示器同时跳出同一个画面：6月10日凌晨1点27分，泰山景区东门监控。
我的灵魂在电缆里穿梭。死亡让我的意识变成了一段可以入侵电子设备的代码。屏幕上的雪花点逐渐清晰，出现一个穿深色风衣的男人背影。
"这监控不是坏了吗？"林夏猛地凑近屏幕。
男人在售票处前转身——李毅父亲的脸在红外镜头下泛着青白。他左手提着公文包，右手不断看表。那只百达翡丽的表面在监控里泛着冷光，和死亡自拍里从我背后伸来的手表一模一样。
"暂停！"林夏的指甲戳在屏幕上，"他手腕上是什么？"
画面放大。风衣袖口滑落的瞬间，青黑色蛇头纹身一闪而过。我的灵魂剧烈震荡，器材室门缝里看到的画面突然清晰——张老师被压在垫子上时，那只掐着她脖子的手，腕间也有条吐信的蛇。
"查他公文包。"我的灵魂在主机箱里尖叫。仿佛回应我似的，监控画面自动切换到另一个角度。公文包打开一条缝，露出半截登山绳和...扳手？
记忆碎片突然割开我的意识。死亡那一刻，后脑的剧痛伴随着金属撞击声。我转身时看到的凶器，正是这种L型维修扳手。
"备份这段监控！"林夏对技术员喊，同时拨通电话："医院那边谁在盯？张美玲老师醒了吗？"
我的灵魂从显示器里抽离。张老师！上周突发"药物过敏"昏迷的班主任！我跟着林夏的警车穿过城市，第一次感谢死亡赋予我穿越墙壁的能力。
市中心医院重症监护室泛着惨白的光。张老师躺在病床上，像具蒙着保鲜膜的尸体。她曾经引以为傲的黑发现在枯草般散在枕上，脖颈处的淤青己经褪成黄褐色。
"有苏醒迹象。"医生指着脑电图，"但语言功能可能受损。"
我的灵魂贴近病床。张老师眼皮下的眼球在快速转动，她在做梦！器材室那天的细节突然涌入我的意识——我逃开后，听见张老师虚弱的喊声："...证据...交给督导组..."
监护仪突然发出尖锐警报。林夏扑向床头时，张老师的右手正抽搐着在床单上划动。我认出了那个动作——她在写板书时也这样，粉笔总是折断在"捺"的笔画上。
"她在写字！"护士惊呼。
泛黄的床单上，歪斜的水痕渐渐成形：先是一道竖，然后是个横折钩。我的灵魂颤抖起来，这是"李"字的起笔！
病房门突然被推开。穿白大褂的男人推着治疗车进来，胸牌在逆光中看不清楚。
"该换药了。"他戴着口罩的声音闷闷的。
林夏的手按在配枪上："我没接到换药通知。"
男人的瞳孔收缩了一下。治疗车金属盘里的针剂泛着诡异的蓝光。我的灵魂猛地撞向监护仪，警报声顿时响彻整层楼。
"怎么回事？"值班医生冲进来。
假护士转身就走，但林夏的警棍己经抵住他后腰："摘口罩。"
口罩滑落的瞬间，张老师突然睁眼，嘶哑地喊出一个名字："王主任！"
我的记忆炸开了。王主任——教育局基建办主任，每次来学校都和李毅父亲勾肩搭背。去年新建体育馆时，他们曾在器材室...
"张老师！"林夏扑到床边，"6月5日下午器材室发生了什么？"
张老师的眼球转向我漂浮的位置。死者和将死者的对视中，某种超越语言的交流发生了。她干裂的嘴唇蠕动着吐出几个音节："...晓萍...手机..."
我疯狂地点头，虽然她看不见。手机！云端！那段被我加密的视频！
监护仪又尖叫起来。张老师的手艰难地指向自己的脖子，那里有道己经结痂的抓痕——和李毅父亲手腕上的抓痕形成时间完全一致！
"他我...威胁开除我女儿..."张老师的眼泪流进呼吸面罩，"晓萍拍到证据...说要举报..."
我的灵魂像被闪电劈中。原来那天我逃跑后，张老师追出来塞给我一张纸条，上面写着省教育厅督导组的邮箱。而我，愚蠢的我，居然把这事告诉了暗恋三年的学习委员陈默。
"李毅...知道你要举报？"林夏敏锐地问。
记忆闪回高考结束那晚。KTV包厢里，陈默和李毅在洗手间门谈，回来时不敢看我的眼睛。现在想来，陈默当时手里攥着的，正是我用来记督导组联系方式的便签纸。
张老师突然剧烈咳嗽，监护仪上的心电图变成疯狂的锯齿。医生们冲进来抢救时，林夏的手机响了。她走到走廊接听，我的灵魂跟过去。
"DNA结果出来了？"她的声音发紧，"什么？样本污染？"
电话那头在解释什么，林夏的指节捏得发白："重新检测！死者指甲里的组织明明..."
她突然噤声。走廊尽头，李毅父亲正和院长握手告别，腕间的百达翡丽在阳光下闪闪发亮。我的灵魂像被磁铁吸住般飘过去，听见院长低声说："...张老师的镇静剂会加倍..."
"不行！"我撞向消防警报器。死亡让我失去肉体，却给了我最纯粹的愤怒。警铃声大作，李毅父亲皱眉看表——这个动作让我突然看清表带内侧的划痕，那是我指甲留下的！
林夏突然出现在拐角："李副局长，关于6月10日凌晨您的行踪..."
男人微笑的表情像戴了面具："在市委开会，有签到表为证。"
我的灵魂冲向护士站电脑。键盘自动跳动，调出当天市委大楼的监控——画面里签到的"李副局长"，后颈没有那颗黑痣。
"冒名顶替！"我尖叫。打印机突然吐出这张截图，飘落在林夏脚边。
李毅父亲的笑容僵住了。他伸手要抢，林夏己经拍下照片："真巧，市委监控居然没坏。"
院长悄悄后退。我的灵魂乘胜追击，医院广播突然自行开启，播放出一段录音："...新体育馆的甲醛超标报告必须销毁..."——是李毅父亲和王主任的声音！
"这是诽谤！"男人额角暴起青筋。但更多广播响起，播放着他与校长密谈体育生"意外死亡"的录音。整个医院走廊的人都停下脚步。
张老师的病房突然传来欢呼。她居然坐起来了，枯瘦的手指首指李毅父亲："他学生！晓萍的手机里有视频！"
我的灵魂绽放出耀眼的光。这一刻，所有碎片终于拼合——我拍到的不是偷情，而是犯罪。李毅父亲侵犯张老师时，被来拿器材的女生撞见。那个"抑郁症休学"的学姐，很可能也是受害者。
"申请搜查令！"林夏对着对讲机喊，"重点查教育局和..."
她的话被刺耳的刹车声打断。窗外，李毅正从保时捷上跳下来，手里攥着个U盘。我的灵魂穿透墙壁，听见他歇斯底里的喊声："爸！云端删不干净！他们恢复了..."
少年突然看见父亲被警察围住的场景，U盘掉在地上。我的灵魂俯冲下去，在它被踩碎前看清了标签——"泰山监控原始文件"。
死亡给了我最后的礼物。当林夏捡起U盘时，里面自动播放出一段从未见过的视频：日观峰上，李毅父亲用扳手击打我后脑的全程，他腕间的蛇形纹身在月光下像活过来一般。
"不！"男人扑过来时，手铐己经扣住他的手腕。金属表带擦过钢环，发出清响。那声音和我死亡前听到的最后声响，一模一样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