殡仪馆的告别厅冷得像冰窖。我的灵魂悬浮在花圈上方，看着母亲颤抖的手指抚过我的遗照。她三天内老了十岁，鬓角的白发像落了一层霜。
"萍萍..."她的眼泪滴在相框玻璃上，晕开了我毕业照的笑容。
我想拥抱她。死亡以来第一次，这种渴望强烈到让灵魂刺痛。我俯冲下去，却在触碰她肩膀的瞬间穿了过去——除了林夏，我依然无法与任何活人建立联系。
"节哀。"班主任张老师撑着输液架站在门口。她出院第一件事就是来参加我的葬礼，脖颈上还留着那道淤青。"晓萍是个勇敢的孩子。"
母亲突然抓住她的手："您知道什么对不对？我女儿不会自杀！她那天还说要给我过生日..."
张老师的眼泪砸在地板上。我的灵魂剧烈震颤，记忆闪回6月9日晚上——我在蛋糕店橱窗前驻足，计划用兼职薪水给妈妈买她最爱的黑森林蛋糕。
"这是晓萍的手机。"张老师从包里掏出个证物袋，"警方归还的，里面有些东西您应该看看。"
我的灵魂猛地扑过去。这不是官方归还的那部！这是张老师偷偷保留的备用机，里面存着完整的云端备份！母亲划开屏幕，我死亡前录制的视频自动播放起来。
画面剧烈晃动，先是李毅父亲狰狞的脸，然后是悬崖边缘的星空。视频里我的声音带着喘息："如果你敢伤害张老师...证据己经设置自动发送..."接着是金属撞击声，画面最后定格在一只戴百达翡丽的手腕上，蛇形纹身清晰可见。
母亲的手指掐进掌心。她突然转身冲向门口——李毅父亲正带着几个教育局领导走进来，胸前的白花刺眼得像在嘲笑。
"杀人犯！"母亲的尖叫震碎了大厅的寂静。
我的灵魂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能量。吊灯突然炸裂，玻璃碎片如雨落下。李毅父亲仓皇躲避时，口袋里的U盘滑了出来——正是李毅那天掉落的"泰山监控原始文件"！
林夏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。她利落地扣住李毅父亲手腕："李副局长，现在以故意杀人罪逮捕你。"
"荒唐！"男人挣扎时，U盘被踢到张老师脚边。她弯腰的瞬间，我看到了她病号服口袋里露出的录音笔——还在工作！
审讯室的单向玻璃映出李毅惨白的脸。我的灵魂穿过墙壁，看见他不断用指甲抓挠右手腕的绷带，那里渗出丝丝血迹。
"指甲里的DNA比对了？"林夏问同事。
"匹配度99.99%，而且..."同事压低声音，"和五年前那个体操特长生指甲缝里的组织来自同一人。"
我的记忆突然裂开一道缝。高二那年，获得国家一级运动员资格的学姐突然"抑郁症发作"退学。她离校前塞给我一张纸条，上面只有两个字："器材"。
监控屏幕上的李毅开始发抖。林夏推过去一份文件："你父亲己经招供了。6月10日凌晨他开车到泰山景区东门，用你的学生证混进监控室删除记录。"
"不可能！"李毅猛地抬头，"我爸那天在..."他突然闭嘴，意识到自己差点说出真相。
"在哪儿？"林夏翻开另一份档案，"这是韩雪学姐的尸检报告。她指甲缝里也有铂金微粒——和你父亲手表材质一致。"
我的灵魂撞向审讯灯，灯光忽明忽暗。韩雪！那个总在器材室加练的体操生！原来她不是转学，而是被埋在新建体育馆的地基里...
李毅突然崩溃了。他抓着自己的头发前后摇晃："都是我爸逼我的！他说苏晓萍拍了视频要举报，就像当年韩雪那样..."
录音笔在张老师口袋里持续运转。我的灵魂飘向警局走廊，看见母亲正和一群陌生家长交谈——他们手里都拿着孩子的照片，有韩雪，有去年"跳楼"的艺术特长生，还有三个我从未听说过的名字。
U盘里的文件在投影仪上跳动。不仅有泰山监控原始视频，还有新建体育馆的质检报告、被篡改的招标文件，以及...我的血液突然凝固——张老师被侵犯的完整视频，拍摄角度显示镜头藏在跳马器械内部。
原来器材室一首有隐藏摄像头！难怪李毅父亲必须销毁所有证据。我的灵魂剧烈震动，警局所有电脑同时自动打开了同一个文件夹——里面是七个不同女生被侵犯的影像，时间跨度长达六年。
"立即批捕所有涉案人员！"局长的吼声通过喇叭传遍整栋楼，"联系特警队搜查教育局和新建体育馆！"
黄昏的光线透过云层，我的灵魂站在学校操场中央。远处，工程机械正在挖开体育馆东南角的地基。活着的时候，我总觉得那座建筑散发着某种寒意，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。
母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："萍萍，妈妈知道你在。"
我转身。她独自站在跑道边缘，手里捧着我的骨灰盒，泪水在夕阳下闪着金光。某种超越生死的力量突然涌动，我集中全部意念，向那滴坠落的泪水伸出手——
温热。
刹那间，母亲的瞳孔放大。她低头看着骨灰盒上突然出现的水渍手印，颤抖着将脸颊贴上去："别怕...妈妈带你回家。"
我的灵魂开始发光。无数光点从体内飘散，像逆飞的流星。远处，张老师正带着幸存女生们组建反性侵互助小组；警局里，林夏被任命为悬案调查组组长；而新建体育馆的废墟前，韩雪的父母终于捧到了女儿的遗骨。
最后一丝意识消散前，我听见母亲轻轻哼起摇篮曲——那首我小时候发烧时，她总在病床边唱的歌。死亡带走了我的未来，却让更多女孩不必经历同样的黑暗。
法医实验室里，我的尸体最后一次抽搐。右手指甲缝中的铂金微粒在显微镜下闪闪发亮，像星辰，又像未干的泪滴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