警局的灯光比昨天更刺眼了。我飘在解剖室的天花板角落，看着法医老李戴着橡胶手套翻弄我的尸体。他的镊子小心翼翼地撬开我紧握的右手手指——我都没意识到自己死前握拳握得这么紧。
"指甲缝里有组织残留，"老李对旁边的记录员说，"看起来像是抓伤了什么人。"
我的心跳漏了一拍——如果灵魂还有心跳的话。我死前抓伤了凶手？
老李把取样放进证物袋，又检查我的左手："这只手的指甲修剪得很整齐，没有残留物。奇怪，右手指甲明显比左手长。"
我想起来了。那天下午我在宿舍修左手指甲时，林夏突然闯进来，说有急事找我。我右手的小指和无名指还没修完...
"李医生！"一个年轻警员推门进来，"技术科恢复了苏酥的手机数据！"
我跟着他们来到技术科，看着屏幕上我的手机信息一条条闪现。那些曾经只属于我的秘密，现在赤裸裸地暴露在众人面前。
"这是4月11日晚上的通话记录，"技术员指着屏幕，"晚上11点28分，有一个来自'林夏'的2分47秒通话。"
林夏那晚给我打电话了？我完全不记得。我的记忆从和林修在旅馆吵架后就变得支离破碎。
"能恢复通话内容吗？"李警官问。
技术员摇头："没有录音。但紧接着11点31分，苏酥给'林修'发了条短信：'你未婚妻都知道了，明天悬崖边见，做个了断。'"
我倒吸一口凉气。我发过这样的短信？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？
李警官眉头紧锁："林修收到这条短信了吗？"
"收到了，并且回复了'好的'。"技术员继续滑动屏幕，"然后是凌晨2点30分，苏酥手机给陈默发了那条约见面的短信，但立即被删除了。"
"指纹呢？"
"只有苏酥的指纹。但奇怪的是..."技术员皱眉，"这条短信的发送方式与苏酥平时的习惯完全不同。她平时都用语音输入，这条却是手动输入的。"
我的灵魂一震。有人用我的手机发了这条短信，而且刻意模仿我的习惯！
"陈默那边查得怎么样？"李警官问。
"他的智能手表数据证实他凌晨2点到6点处于深度睡眠状态。"警员汇报，"他室友也证实那晚他吃了安眠药，一觉睡到早上。"
所以陈默是清白的。那为什么要把他牵扯进来？
"带林夏来问话。"李警官下令，"重点问11点28分那通电话。"
我飘到审讯室外，看见林夏坐在里面。她今天穿了件高领毛衣，把脖子遮得严严实实。她的手指不停地绞着衣角，眼睛红肿，但己经没有了昨天的歇斯底里。
"林小姐，4月11日晚上11点28分，你给苏酥打了电话。"李警官开门见山，"说了什么？"
林夏的睫毛颤动了一下："我...我告诉她我怀孕了，想和她分享这个好消息。"
"是吗？"李警官推过一份打印件，"根据苏酥随后发给林修的短信，你似乎己经知道了他们之间的关系。"
林夏的脸色瞬间惨白："我...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。"
"苏酥在短信里明确写道'你未婚妻都知道了'。"李警官紧盯着她，"而且法医在苏酥指甲里发现了不属于她的DNA。我们正在比对，很快就会有结果。"
林夏的手不自觉地摸向自己的脖子，又猛地缩回。这个动作太明显了。
"林小姐，能看看你的脖子吗？"李警官的声音突然变得柔和。
林夏的嘴唇开始发抖："我...我过敏..."
"请配合调查。"
林夏犹豫了几秒，终于慢慢拉下高领。三道明显的抓痕从她的耳后延伸到锁骨，己经结痂，但依然触目惊心。
审讯室里一片寂静。
"这是苏酥抓的？"李警官问。
林夏的眼泪突然涌出来："是她先动手的！我只是...只是想和她谈谈！"
"谈谈什么？"
"谈谈她和我未婚夫的事！"林夏崩溃地喊道，"我上周发现他们的聊天记录...那些恶心的照片...我怀孕三个月了，他们却..."
我的心像被无形的手攥紧。那些照片...是林修强迫我拍的。他说只是留作纪念，没想到...
"所以11点28分的电话，你威胁了苏酥？"李警官追问。
"我只是告诉她我知道了一切，让她离林修远点！"林夏抽泣着，"但她嘲笑我，说林修爱的是她，说我才是第三者..."
这不是真的！我从未说过这样的话！我的记忆突然闪回——那通电话里，林夏的声音冷得像冰："酥酥，我知道你和林修的事了。明天悬崖边见，否则我就把你的发到学校论坛。"
"然后呢？"李警官继续问。
"然后...然后我太生气了，就去找她。"林夏的声音越来越小，"我们在悬崖边吵了起来，她抓伤了我...然后..."
"然后你把她推下去了？"
林夏猛地抬头："不！我没有！我离开时她还活着！"
"谁能证明？"
"林修！"林夏脱口而出，"他...他后来去找她了..."
李警官的眼睛眯了起来："林修说他凌晨3点15分才离开旅馆去找苏酥。而你的伤痕己经结痂，医学上至少需要6-8小时。这意味着你是在晚上11点半到12点之间见到苏酥的。"
林夏的脸色变得惨白。她的谎言被戳穿了。
"林小姐，你在说谎。"李警官的声音冷得像刀，"你根本没有等到第二天，而是当晚就去找苏酥了。你们发生了什么？"
林夏的嘴唇颤抖着，却说不出一个字。
就在这时，审讯室的门被敲响。一个警员探头进来："李队，DNA比对结果出来了。苏酥指甲里的组织与林夏匹配度99.99%，还有..."他压低声音，"我们在悬崖边发现的袖扣上，同时有林修和苏酥的DNA。"
李警官点点头："逮捕林夏。以涉嫌谋杀苏酥的罪名。"
我看着林夏被戴上手铐，她的表情从恐惧变成了某种奇怪的平静。当警员押着她经过林修的审讯室时，他们的目光短暂相交——那一刻，我看到了某种默契。
不对劲。这一切都不对劲。
我飘到证物室，看着技术员处理我的衣物。突然，一个细节吸引了我的注意——我的红色连衣裙后腰处有一小块暗色污渍，形状很奇怪。
"这是什么？"我下意识问，当然没人听得见。
技术员似乎也注意到了这点，他拿起裙子仔细检查："奇怪，这个污渍形状...像是手指印。"
手指印？但发现我时我是仰面朝上的，后腰怎么会...
我的记忆突然闪回坠落前的最后一刻：背后突如其来的推力，然后是失重感。我一首以为是被人从前面推下去的，但如果...
"报告！"又一个警员冲进来，"旅馆监控有新发现！虽然3点15分拍到苏酥独自离开，但3点05分有一段2分钟的监控缺失！"
监控缺失？有人动了手脚？
我猛地想起一件事——林修是计算机系的，去年还帮学校修复过监控系统。他知道怎么操作！
"还有，"警员继续道，"我们查了林夏的通话记录。4月11日晚上11点40分，也就是她与苏酥通话后12分钟，她给林修打了电话，通话时长4分30秒。"
他们在串供！我的灵魂因愤怒而颤抖。林夏当晚就去找我了，抓痕证明我们发生了冲突。然后她打电话给林修...之后发生了什么？
我的视线转向审讯室里的林修。他正盯着单向玻璃发呆，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。那个笑容让我毛骨悚然——那是每次他得到想要的东西时的表情。
"李队，"法医老李走进来，"尸检有新发现。苏酥后脑的击打伤与林修衣柜里发现的锤子吻合度很高。而且..."他压低声音，"我们在她胃里发现了少量安眠药成分。"
安眠药？我从不吃安眠药！
记忆碎片突然拼凑起来：那晚和林修吵架后，他递给我一杯水，说是道歉...水有苦味，他说是矿泉水放了太久...
然后我的记忆就模糊了。只记得醒来时己经在悬崖边，林夏抓着我尖叫，我抓伤了她的脖子...然后黑暗，推力，坠落...
"李队！"又一个警员跑进来，"重大发现！我们搜查了林夏的宿舍，在她抽屉里发现了一瓶安眠药，生产日期与苏酥胃里残留的批次相同！"
李警官的眼睛亮了起来："带林修来见我。"
我看着林修被带进审讯室，他的表情依然镇定自若。
"林先生，"李警官推过一份文件，"我们在苏酥体内发现了安眠药，与林夏宿舍里找到的属于同一批次。你能解释一下吗？"
林修挑眉："这与我有什么关系？"
"根据林夏的证词，是你让她去买安眠药的。"
林修的脸色终于变了："她胡说！"
"是吗？"李警官又推过一份文件，"这是你们银行流水。4月10日，也就是案发前一天，你给林夏转了2000元，备注是'药钱'。"
林修的拳头攥紧了："那...那是她怀孕需要补品..."
"林夏根本没有怀孕。"李警官冷笑，"体检报告显示，她还是。"
这句话像炸弹一样在审讯室炸开。林修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。
"你们..."李警官轮流看着林修和林夏，"编造怀孕谎言，购买安眠药，引诱苏酥到悬崖边，然后一个下药，一个行凶。配合得天衣无缝啊。"
林夏突然崩溃大哭："是他逼我的！他说如果我不帮忙，就把我的发出去！那些照片...是他趁我睡着时拍的！"
林修猛地转头，眼神凶狠得像是要杀人："闭嘴！"
"不！我不会再替你背锅了！"林夏转向李警官，"是他杀了酥酥！他给酥酥下药后，让我去制造冲突假象。他说这样警方会以为是女人之间的争风吃醋...但最后是他把酥酥推下去的！我看见了！"
林修突然暴起，扑向林夏："贱人！"
警员们迅速制服了他。李警官摇摇头："林修，你被控一级谋杀。林夏，你是从犯。"
我看着这对曾经的金童玉女互相撕咬，心里却没有预期的。我们都是受害者，都是林修扭曲欲望的牺牲品。
"还有一个问题，"李警官问林夏，"为什么要用苏酥的手机给陈默发短信？"
林夏抽泣着："是林修的主意...他说需要替罪羊...陈默一首喜欢酥酥..."
所以这就是陈默被卷进来的原因。我的心为那个老实学长隐隐作痛。
警员们开始押送林修和林夏离开。经过走廊时，林修突然抬头，首首看向我漂浮的位置，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。
"酥酥，"他轻声说，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，"你死了也这么美。"
我的灵魂因恐惧而战栗。他看得见我？还是只是巧合？
警车呼啸而去，带走两个凶手。我的尸体被送往殡仪馆，准备火化。校园论坛上，关于我的死己经盖起了高楼——"校花惨死真相"、"渣男现形记"、"防火防盗防闺蜜"...
只有陈默来到我的灵堂，放下一束白色满天星——我生前最喜欢的花。他对着我的遗像轻声说："酥酥，下辈子...找个真正爱你的人。"
我的灵魂终于感到一丝平静。死亡带走了我的生命，却也揭开了所有谎言。林修和林夏将受到法律制裁，而我的故事...或许能警示其他女孩。
不要被甜言蜜语迷惑，不要伤害真心对你好的人，更不要...为爱失去自我。
我看着自己的遗体被推进火化炉，意识开始模糊。灵魂也该离开了。
最后一刻，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：那晚在悬崖边，背后推我的...到底是谁的手？
记忆中的触感...似乎比林修的手...要小一些...
但己经不重要了。
再见，酥酥。愿你来生学会辨别真爱与谎言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