首升机坠毁的瞬间，我的视网膜上还残留着016号克隆体开枪的画面。爆炸的冲击波将我从机舱抛出，却诡异地没有疼痛——只有无数记忆碎片如玻璃般刺入皮肤。
我坠落在星耀大厦的玻璃穹顶上。透过碎裂的钢化玻璃，看见53楼实验室里站着二十八个"我"，她们正同步抬头望来。每个人的瞳孔里都映着不同的场景：小雨被绑在手术台上、阿杰在后巷被枪杀、阿婆往女婴眼中滴入银色液体...
"欢迎来到记忆回廊。"陈星的声音从西面八方传来。我低头发现自己的手臂正在透明化，皮肤下流动的不再是血液，而是闪烁着数据的银色液体。
穹顶突然裂开。下坠过程中，无数银镯从实验室飞出，在空中组成莫比乌斯环的形状。当穿过这个无限循环的符号时，时间开始倒流——我看见自己的年龄正在逆增长，28岁、25岁、20岁...最后停在7岁那年的雨天。
"这才是真正的起点。"小雨的声音从我嘴里发出。视野突然切换到1995年的慈心医院，产房里的护士抱着两个女婴，而陈耀东正用针管抽取她们的脑脊液。
场景突然快进。7岁的我和小雨在玩捉迷藏，但这次我清楚地看到——躲在衣柜里的小雨脖颈后没有蝴蝶胎记。当我把柜门锁死时，她拍打柜门的手突然变成成年女性的手，上面布满针孔。
"你锁住的从来都不是小雨。"阿婆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。她点燃银器店的油灯，火光中浮现出整面记忆墙——上面贴着所有克隆体的照片，每张照片的拍摄日期都是4月12日。
最中央的照片突然飘落。那是产房的监控截图，年轻时的阿婆正将某种银色物质注入培养皿。放大后清晰可见培养皿标签：原始胚胎γ-028。
"夜蝶计划不是克隆实验。"阿婆用银针挑开我锁骨下的皮肤，露出埋藏的微型芯片，"是记忆的永生。陈耀东发现你的脑细胞能完美保存他人记忆。"
实验室突然剧烈震动。所有培养舱同时开启，克隆体们睁开眼睛，她们脖颈后的胎记组成动态二维码。扫描结果显示：记忆融合进度92%，剩余时间00:07:33。
陈星的身影出现在实验室尽头。他手中捧着透明颅骨，里面漂浮着完整的大脑——额叶上刻着我和小雨的名字。
"最后的选择。"他按下控制台的红色按钮，穹顶开始降下两套手术设备，"成为小雨的完美载体，或者..."
警报声吞没了后半句。克隆体们突然集体指向西侧墙壁，那里的显示屏正在播放我从未见过的画面：小雨在实验室里挣扎，而站在陈星旁边的人——是我自己。
"这才是被篡改的记忆。"016号克隆体从阴影中走出，她手中拿着我七岁时的日记本，"1995年4月12日出生的只有一个人。"
日记最后一页被撕掉了。但透过背面的印痕，能辨认出稚嫩的笔迹："今天陈叔叔说，要把我的好朋友装进另一个我里面。"
倒计时跳到00:03:00时，整个实验室开始扭曲。克隆体们融化又重组，最后变成无数银色蝴蝶。它们停在我身上，每只翅膀都显示着记忆片段——全都是小雨的视角。
最可怕的是，在这些记忆中，我看到了"自己"站在陈星身旁记录实验数据的画面。
"记忆移植最完美的状态..."陈星的声音开始失真，"是连本人都分不清谁是受体。"
最后的60秒，所有显示屏突然同步。画面里是产房的实时监控：年轻时的阿婆正将银针扎向女婴的囟门，而病床上奄奄一息的产妇——长着和我一模一样的脸。
"生日快乐，最初的夜蝶。"这是我在意识消散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。
黑暗中有银镯落地的清脆声响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