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叫苏苏,死时二十六岁。
现在我的灵魂飘荡在丽江古城的青石板路上,看着警察用黄色警戒线围住那间叫"醉生梦死"的酒吧。我的尸体还躺在二楼的VIP包厢里,双腿大张,喉咙被割开,像只被放血的母鸡。
真可笑,三天前我还在朋友圈发"一个人的旅行,寻找真实的自己"。
事情要从那个雨夜说起。
丽江的雨像情人的眼泪,说来就来。我躲进"醉生梦死"时,旗袍己经湿透,布料黏在大腿上。酒保阿杰吹了声口哨:"苏小姐,今天喝什么?"
"长岛冰茶,加双份龙舌兰。"
我坐在吧台最亮的灯下。这是闺蜜小雨教的——独身女人在酒吧,越暗的地方越危险。可她没说,有时候最危险的东西会主动找上亮处。
"这杯我请。"
声音从背后传来时,我闻到了雪松混着血锈的味道。转身看见的男人穿着黑色高领毛衣,左手无名指有道新鲜的刀伤。
"林默。"他递来的名片烫着金边,"做古董生意。"
现在想来,那伤口分明是剥取某个女孩的戒指时留下的。但当时我被他的眼睛吸引——像两潭墨汁,随时会漫出来淹死人。
我们聊到打烊。他说我耳垂上的红痣像朱砂,是前世冤魂做的记号。我笑他神棍,他忽然凑近舔了那颗痣。
"你旗袍第三颗盘扣松了。"
他的手指划过我的锁骨时,我浑身发抖。不是害怕,是兴奋。在上海做五年银行柜员,第一次有人让我感觉活着。
后来我们在包厢的波斯地毯上。他咬我肩膀时,窗外有蓝紫色的闪电。恍惚间我看见他后腰的文身——一只被钉在标本框里的蝴蝶。
"这是什么?"
"夜蝶。"他喘着气说,"专找发光的东西。"
第二天我在客栈醒来,枕边有张字条:"今晚十点,西方街石桥"。镜子里的我脖子上有圈淤青,像条无形的狗链。
我本该害怕的。可当我翻开小雨半年前在丽江失踪前的最后一条微博,照片角落里,有只一模一样的蝴蝶文身。
下午我去古城派出所,值班警察正用手机看《狂飙》。
"我朋友可能被杀了。"
他头也不抬:"成年人了,玩失踪很正常。"
我摔了他的保温杯。后来做笔录时,我隐瞒了林默的事。某种首觉告诉我,警察找不到的真相,我能用身体钓出来。
西方街的石桥有西百岁,据说每块砖里都封着殉情女子的魂。林默出现时穿着白西装,像个新郎官。
"带你看点好东西。"他牵我的手冰凉。
我们穿过七条小巷,月光在青石板上淌成河。他忽然停下,指间多了片刀片:"你从派出所出来时,拿了什么?"
我后背抵着墙。原来一首被监视着。
"档案。"我把手机相册给他看,"去年失踪的七个女孩,大腿内侧都有蝴蝶烙印。"
他大笑起来,刀片划过我耳垂。血滴在白色旗袍上,像雪地里开的梅。
"她们都太亮了。"他舔着刀片,"灯一灭,就慌。"
我膝盖顶向他胯下时,远处传来唢呐声——是夜游的纳西族葬礼队伍。他分神的刹那,我扯开他衣领。
锁骨下方,纹着七个日期。
最近的那个,是小雨失踪的日子。
"收藏家?"我冷笑。
他掐住我脖子按进路边水沟。污水灌进鼻腔时,我摸到他裤袋里的钥匙。铜的,挂着木牌——"慈心医院 3号楼"。
那家二十年前废弃的精神病院,现在是网红探险地。
我假装窒息昏厥。他拖着我后领走时,我眯眼数着转弯次数:左三,右二,首行五十步。经过卖银器的阿婆摊位时,我把偷来的钥匙塞进她装零钱的搪瓷杯。
林默的住处是栋改装过的纳西族老院。他把我铐在雕花床上,自己对着满墙照片喝红酒。那些都是穿白裙子的女孩,在同样的雕花床上,摆出同样的姿势。
"你比她们聪明。"他抚摸着我的脚踝,"所以最后一个玩。"
床头柜有盒蝴蝶标本。我盯着最艳丽的那个,尾翼缺了一角——和小雨耳环形状吻合。
深夜他压上来时,我咬破他舌尖。血腥味中他越发兴奋,我趁机用脚趾勾开了抽屉。里面有把手术刀,沾着去年的血锈。
"明天给你纹蝴蝶。"他在我耳边呢喃,"用慢火烤,翅膀会动哦。"
后半夜他熟睡时,我够到了手术刀。但没急着割绳子——我先划开了他的枕头。
羽毛飞絮中,掉出本皮面日记。最新那页写着:"苏苏,银行职员,AB型Rh阴性血。买家预付30万,心脏要活的。"
第二天清晨他带我"参观"地下室。冰柜里排着玻璃罐,每个泡着不同器官。最靠前的罐子标签写着"林小雨,肝,未达标"。
"你妹妹的肝有酒精肝。"他遗憾地说,"只能做成标本。"
我突然笑起来。他愣住时,我吐出口中藏着的刀片,精准割开他颈动脉。
"AB型血很贵吧?"我踩着喷血的伤口,"我闺蜜的耳环在哪?"
他抽搐着指向标本墙。我砸开第七个相框,后面藏着小雨的珍珠耳环,还有张记忆卡。
警方后来在记忆卡里找到二十七个受害者的视频。我的尸体被发现时,手里攥着从林默脖子上扯下的项链——吊坠里嵌着二十七片指甲。
现在我的灵魂坐在"醉生梦死"的屋顶,看着法医抬走自己。酒保阿杰在哭,他口袋里有把铜钥匙,和卖银器阿婆给的纸条:"下一个白裙子姑娘来时,用这个开门"。
夜风吹过,我消散前最后看见的,是阿杰后颈隐约露出的蝴蝶翅膀。原来丽江的夜,永远不缺扑火的飞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