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死的那天,洱海特别蓝。
阳光穿透水面,在我的尸体周围折射出奇异的光晕。我的长发像水草一样漂浮,红色连衣裙像一朵盛开的花,在碧蓝的水中妖冶地绽放。
人们会怎么形容我的死亡?"民宿老板娘意外溺亡"?"洱海自杀"?还是"情杀案受害者"?
可惜,他们都猜错了。
我的死亡,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复仇。
三个月前,我发现了丈夫的秘密。
那是个闷热的午后,李铭去古城采购,把手机忘在了床头。平时他从不离身,连洗澡都带进浴室。屏幕亮起的瞬间,一条新消息跳出来:
"今晚老地方?想你了。"
头像是个年轻女孩,笑靥如花。我颤抖着点开聊天记录,胃部一阵绞痛。那些露骨的对话,那些我从未听过的甜言蜜语,像刀子一样剜着我的心。
更可怕的是,这不是唯一一个。我往上滑动,至少五个不同的女人,同样的调情模式,同样的约会邀约。
我的手指不听使唤,点开了相册。加密文件夹需要密码,我试了我们的结婚纪念日——错误。试了他的生日——错误。最后,我鬼使神差地输入了"洱海"。
文件夹打开了。
我的呼吸停滞了。
照片里是不同女人的,有些被绑着,有些眼神涣散。最后几张,是三个我认识的女人——去年住过我们民宿的客人,她们都曾对我抱怨过丈夫的过度热情。
她们都死了。
新闻报道说,是意外或自杀。
我的手机掉在地上,发出一声闷响。窗外,洱海依旧波光粼粼,像一面巨大的镜子,照出我惨白的脸。
"娜娜,我回来了!"
李铭的声音从楼下传来,一如既往地温柔。我迅速锁上手机放回原处,双手死死抓住梳妆台边缘。
镜中的女人嘴唇发抖,眼睛布满血丝。那是我吗?那个曾经天真地以为遇到真爱的傻女孩?
脚步声越来越近。我抓起粉扑,疯狂地往脸上拍粉,试图掩盖泪痕。
"宝贝,怎么不开灯?"李铭推门进来,手里拎着给我买的鲜花。他高大英俊,笑起来眼角有迷人的细纹,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是个完美丈夫。
我强迫自己微笑:"有点头疼,躺了一会儿。"
他走过来,伸手摸我的额头。那只手,可能扼杀过不止一个女人。我几乎要尖叫起来。
"确实有点烫。"他皱眉,"我给你煮姜茶。"
看着他离去的背影,我第一次感到彻骨的恐惧。这七年的婚姻,到底是一场怎样的骗局?
深夜,我假装睡着,听着身旁丈夫均匀的呼吸声。月光透过纱帘,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阴影。
我轻轻起身,光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。他的外套挂在门后,我小心翼翼地翻找,在暗袋里摸到一个小瓶子。
透明液体,无味。标签上写着"安眠药"。
我的血液凝固了。上周,他坚持要给我泡睡前牛奶,说能帮助睡眠。
回到床上,我背对着他蜷缩成一团,眼泪无声地浸湿枕头。那些失踪的女人,那些"意外"死亡的游客,还有我——他精心挑选的"完美妻子"。
我们只是他的收藏品。
第二天清晨,我站在厨房做早餐,手抖得几乎拿不住锅铲。
"今天怎么起这么早?"李铭从后面抱住我,下巴抵在我肩上。以前这个动作让我感到安全,现在我只想呕吐。
"想给你做你爱吃的松饼。"我声音轻快,像个尽职的妻子。
他吻了吻我的耳垂:"你真好。"
我转身面对他,笑容甜美:"对了,昨天小美发消息说想来住几天,就是去年那个杭州姑娘,你还记得吗?"
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:"当然记得,什么时候到?"
"后天。"我观察他的表情,"她说这次一个人来,和男朋友分手了。"
一丝难以察觉的兴奋从他眼底掠过,快得几乎像是错觉。"那太好了,我们可以好好招待她。"
我点点头,转身继续煎松饼。油锅里滋滋作响,就像我心中燃烧的怒火。
他终于露出了破绽。
小美来的那天,洱海下着小雨。她比去年更瘦了,眼睛下有浓重的阴影。
"他真的打我,"她啜泣着说,给我看手臂上的淤青,"我受不了了。"
我递给她热茶,瞥见李铭在门口徘徊。他的目光黏在小美身上,像蜘蛛盯着落入网中的飞虫。
"住多久都行,"我大声说,"我们家就是你的避风港。"
晚上,我主动提出和小美一起睡。"她情绪不稳定,"我对李铭解释,"我怕她做傻事。"
他勉强同意,眼神阴郁。临睡前,我悄悄调换了我俩的牛奶。
半夜,我听见门把手轻轻转动的声音。我屏住呼吸,假装熟睡。
月光下,李铭的身影笼罩在小美床上。他手里有什么东西在闪光。
就在他俯身的瞬间,我猛地打开床头灯。
"忘了告诉你,"我甜甜地说,"小美对牛奶过敏,所以我给她换了果汁。"
他僵在原地,刀片从指间滑落,发出清脆的声响。
"真不小心,"我捡起刀片,"这么危险的东西怎么能乱放呢?"
他的表情从震惊到困惑,最后变成一种诡异的赞赏:"你比我想象的聪明,娜娜。"
"彼此彼此。"我微笑,"七年了,我总该学点什么。"
窗外,雨点敲打着洱海水面,像无数细小的脚步声。
接下来的日子,我们维持着诡异的平衡。表面上仍是恩爱夫妻,背地里却在玩一场致命的游戏。
我开始秘密调查那些失踪的女人,收集证据。李铭则更加谨慎,但我知道他在等待机会。
一个月后,我在他的书房暗格里发现一本相册。里面整齐地贴着十二个女人的照片,每人一页,有些打了红叉。最后一页空着,标签是"娜娜"。
相册扉页写着一行字:"完美的妻子是最后的杰作。"
那天晚上,我站在洱海边,看着深不见底的水面。七年了,我以为逃离了家乡的贫困,找到了真爱,结果只是跳进了另一个陷阱。
但我不会成为他相册里的又一个红叉。
我的复仇计划很简单——成为他永远无法完成的"杰作"。
我开始模仿他的习惯,记下他的一举一动。我学习如何不留痕迹地下药,如何制造完美的意外。最重要的是,我收集了足够的证据,确保一旦我出事,他必定伏法。
死亡不是结束,而是我最后的武器。
所以,当那天晚上他递给我那杯掺了药的酒时,我微笑着一饮而尽。
"晚安,亲爱的。"他亲吻我的额头,像过去七年每一个夜晚那样。
我任由黑暗吞噬意识,因为我知道,三小时后定时发送的邮件会将所有证据送到警方手里。而我的尸体,会在洱海最显眼的位置被发现——带着他无法解释的伤痕和证据。
我的红色连衣裙,是他送给我的第一件礼物,也是最后的讽刺。
水漫过口鼻的瞬间,我仿佛听到警笛声。洱海温柔地拥抱我,像母亲的臂弯。
我终于自由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