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1
冰隙里寒雾缭绕,刑天剑柄卡在冰棱间嗡嗡震颤。从从叼着剑穗猛甩头,鹿角上挂着的冰碴子簌簌落在九凤鼻尖:「恩人快醒神!相繇的蛇信子要舔到你裙摆了!」
九凤怔怔望着岩壁图腾——司灵神女补天的五指,正与她残翼蜷曲的指骨严丝合缝。忽觉尾羽一沉,垂眸见从从蓬松大尾巴己化作蒲扇,正殷勤地给半截地瓜扇风。
「这是我在相繇老巢顺的!求收留!」小兽爪子掏着绒毛肚皮,竟抖落出三五颗薰华果,「他第九颗脑袋冬眠时,巢穴冰窟能保鲜......」说话间尾巴扇出流火,地瓜皮"滋啦"裂开,蜜色瓜瓤渗出糖浆,甜香混着焦味在冰缝里横冲首撞。
九凤喉头微动,腹中轰鸣比山崩还响。从从立时将烤地瓜捧到她跟前,琥珀色眼珠亮得灼人:「趁热!我拿尾巴毛发誓,绝对没沾相繇口水!」
话音未落,刑天剑柄突然暴起。青铜眼瞳瞪着焦黑地瓜皮,剑纹燃起苍焰在空中烧出几行狂草:「本座的剑穗乃南海蛟绡所制!岂能沾了红薯味儿!」
剑穗上还粘着从从的涎水,在幽蓝火光下晶莹欲滴。
九凤和从从看了一眼刑天剑柄,都一致的选择无视。
九凤接过烤地瓜:「跟着我混,可不光烤地瓜就行。」
从从马上接话:「恩人....不,主人,我很厉害的!我还会寻宝!」
刑天剑柄在冰棱间震颤出金石之音,青铜眼瞳瞪得:「放肆!本座乃上古神兵,尔等竟敢......」
话未说完,九凤己慢条斯理掰开地瓜。焦香混着蜜汁在冰缝里炸开,从从兽尾巴卷成云朵状,殷勤地替她扇凉。
「咔嚓。」
九凤咬下琥珀色瓜瓤的脆响,硬生生截断了剑柄的怒斥。
九凤一边嚼一边说:「原来会说话,之前装啥。」
从从兽爪子捧着半块地瓜,绒毛沾满炭灰,吃得两腮鼓如松鼠:「相繇冰窟还藏着三百斤存货!下回我偷个大的孝敬主人!」
刑天剑柄气得在空中画符:「蛟绡剑穗岂容红薯亵渎!」却见那剑穗早被从从兽系在尾巴尖上,正蘸着糖浆在地上画王八。
九凤抹去嘴角糖渍,指尖血珠忽而泛起五色流光。从从兽头顶星纹骤亮,整只兽被赤金秘纹托至半空,尾尖剑穗簌簌抖落冰晶。
刑天剑柄突然噤声。
青铜瞳仁映出契约阵纹——那分明是司灵神女补天时的星轨阵列!从从兽耳尖绒毛褪成鎏金色,额间浮出半枚残破的木脉五色石印记。
「怎么会......」剑柄苍焰倏地暗了三分,喃喃声如冰层开裂:「神女心头血为契,瑞兽额间藏补天石印记,这疯丫头难不成要......」
余音散在风雪中。九凤正拎着从从兽后颈晃悠:「说好的寻宝呢?先找件蔽体的衣裳——相繇口水快把我裙摆冻成铁板了!」
从从兽爪子往肚皮毛里猛掏,抖出件绣着五色灵纹的旧斗篷。九凤指尖刚触到衣料,刑天剑柄突然暴起,剑穗发疯般抽打冰壁——那灵纹纹路里,分明掺着刑天血咒的暗纹!
02
五色斗篷在山风中猎猎作响,灵纹里流转的刑天血咒忽明忽暗。九凤揪着从从兽的耳尖悬停云头,脚下冰层如倒悬的琉璃盏,玄鸟铁羽折射的冷光刺得人眼眶发酸。
「主人快看!钦原老巢挂着腊肠!」从从兽尾巴卷成钩子,指着峰顶冰窟外晾晒的冻肉流口水。话音未落,一阵穿云裂石的鸟啼炸响——
「相繇你个掉鳞老秃蛇!偷我三百斤冰湖银鱼当磨牙棒!」
「放屁!明明是钦原崽子啄秃本座的尾巴毛!」
九凤一个踉跄差点栽下云头。这泼妇骂街般的啼叫,竟是从玄鸟钦原金喙中迸出!从从兽爪子捂住耳朵:「要命!这扁毛畜生骂人带冰碴子!」
风雪忽如狂龙怒卷,九凤拽紧斗篷抬头,正瞧见毕生难忘的奇景:玄鸟群铁翼遮天,追着相繇第九颗蛇头啄咬。那蛇头衔着条冻鱼死不松口,鳞片崩飞如雨,却仍中气十足地回骂:「死鸟!你去年在柜山南坡埋的凤凰粪当本座不知道?」
「主、主人......」从从兽突然瑟瑟发抖,「你额头在冒金光......」
九凤抬手抚额,五色额纹滚烫如火——昨夜与从从兽结契时的五色灵纹,此刻竟在她瞳仁里映出漫天符咒。玄鸟每声啼鸣都化作篆文,相繇的嘶吼扭曲成血色丝线,万千妖兽心绪如潮水涌来。
「原来你们吵了三十年就为条臭鱼?」九凤脱口而出的竟是玄鸟古语。
风雪骤然凝滞。
钦原首领铁翼僵在半空,喙中冻鱼"啪嗒"坠地。相繇第九颗蛇头趁机挣脱,却一头撞上九凤扬起的五色斗篷——五色纹路里游走的刑天血咒突然暴起,将蛇鳞灼出焦糊味。
「司灵的五色灵枢纹?」「刑天的血祭?」
玄鸟与相繇的惊呼同时炸响。从从兽趁机蹿出去叼回冻鱼,尾巴尖上的刑天剑穗欢快摇晃:「主人!这鱼抹了蜂蜜烤着吃最香!」
九凤捏住突突首跳的太阳穴。契约带来的兽语感知力在她脑中嗡嗡作响:玄鸟群正为「要不要把粪坑迁到相繇温泉池」吵得不可开交,而相繇第九颗脑袋在偷偷盘算——如何用冻鱼从从从兽那儿换蜂蜜。
九凤实在忍受不了新获得能力带来的不适感,急忙带着贪吃的从从张开赤翼,逃离了这闹哄哄的场地。
身后是相繇信徒的不断追杀。
03
当相繇信徒的冰矛贴着九凤耳畔擦过时,从从兽正叼着刑天火焰结晶当糖豆嚼。
「吐出来!那是刑天头颅怨气凝聚处的露水所结的......」九凤话音未落,小兽喉头"咕咚"一响,肚皮瞬间胀成圆鼓鼓的灯笼。
「嗝——」
一道幽蓝火柱从从从兽口中喷涌而出,相繇信徒的冰甲应声汽化。领头的蛇面人惊惶后撤,手中玄冰镜映出自己光溜溜的尾巴——鳞片正"噼啪"炸成爆米花。
「烫烫烫!」从从兽西爪乱蹬,尾巴尖甩出火星子,「主人快画符!我要憋不住啦!」
九凤抄起刑天剑柄就地一划,苍焰顺着冰面窜成火蛇。玄冰封印的蛇尾图腾突然活了,相繇冰雕的第九颗脑袋张口痛骂:「死丫头敢烧本座法相......」
话音未落,从从兽一个蓝火屁掀翻冰台。火蛇借风势卷上主峰山腰,万年冰封的「天地枢机」印竟被燎出裂缝。鎏金封印液如蜜糖般滴滴答答,露出内里沸腾的地肺真火。
「完犊子!」从从兽爪子捂脸,「我把相繇老巢的茅房顶烧穿了!」
九凤盯着裂缝中蒸腾的刑天血气,残翼上蜷曲的指骨突然刺痛——三百年前母亲独闯冰窟那夜,指甲缝里嵌的正是这种猩红冰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