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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章 赤羽燎冰阶

前言

在海外东朝阳谷的长亭一角,一个满头白发、身穿灰白长衫的老头正摇头晃脑,嘴里念念有词。

他手中的金檀木拍得“啪啪”作响,引得周围一片喝彩。薰华草精们围成一圈,个个伸长了脖子,生怕错过一个字。

一个头顶两个小包子头、满脸肉嘟嘟的小团子,也挤在人群中,听得一脸认真。她身穿绿色衣衫,小手紧紧拽着身边一位蓝衣老头的衣摆,摇个不停。

「胡长老,胡长老!」小团子仰起头,眼睛亮晶晶的,「我听到我娘的名字了!我娘也是神女吗?」

胡长老低头看她,笑得眼睛都快找不见了。他摇了摇手中的酒壶,仰头灌了一口,满足地叹了口气:「圆圆啊,你娘可是了不得的人物!今生是薰华草精,前身却是司桑神女转世,给咱们薰华草长脸啦!」

圆圆眨了眨眼睛,小嘴微微张开:「神女?那她会不会飞呀?会不会像故事里那样,吐丝成云?」

胡长老哈哈一笑,揉了揉她的脑袋:「飞不飞我不知道,但你娘啊,可比故事里的神女厉害多了!」

圆圆还想再问,却被胡长老轻轻按住了肩膀:「嘘——听故事要认真,快和胡爷爷一起好好听。」

他乖乖点头,重新将注意力投向说书的老头。可他的心里却像揣了一只小兔子,扑通扑通跳个不停。

「神女转世……那我是不是也能像娘一样厉害呢?」他偷偷想着,小手不自觉地摸了摸头顶的小包子。

就在这时,说书老头的声音突然压低,神秘兮兮地说道:「话说自司日神女羲和、司月神女常曦先后嫁俞天帝帝俊后,就少有神女问世,近万年来就出了咋们朝阳谷这一位,近年来突有消息传来,问天石显示——不日将有神女问世,如今啊,这不光咋们这海外西国,就连整个山海大陆怕是又要掀起一场风波了……」

圆圆竖起耳朵,却没注意到,胡长老的笑容渐渐收敛,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。

第一卷 北极柜山

第一章:赤羽燎冰阶

欧丝之野的硝烟散去千年后,大荒中的北极柜山矗立于大荒极北之地,终年覆雪,其形若一尊斜倾的巨柜,山脊嶙峋如龙骨折断,山体通体玄黑,隐现暗金纹路,似上古神人镌刻的封印符咒。

主峰陡峭如刀劈,峰顶裂作九道参差冰棱,首刺苍穹。

山腰以下,万载玄冰凝结成蜿蜒沟壑,冰层下暗流奔涌——此乃“海水北注”之奇观:南海之水自地脉倒灌,经山腹寒力冻结,化作千百条冰河悬瀑,垂落时轰鸣如雷,坠入山下无底渊薮。渊中黑雾翻腾,传闻乃共工怒触不周山时溅落的混沌残息。

冰隙间偶见赤色尸草,其叶如血刃,根茎扎入冰髓,吞食亡魂阴气而生。

山阴处栖九头蛇鬼“相繇”,蛇身青黑,首尾相衔成环,吐息凝霜,所过之处冰原龟裂。

又有玄鸟“钦原”群居峰顶,其羽如铁,翅展蔽日,衔冰晶筑巢,啼鸣时风雪骤狂。

西时极光缭绕,青紫光带如神女衣袂,夜夜垂覆山巅。然凡人近此山百里,必见幻象:冰棱化作参天巨人垂首泣血,海水逆流成通天血柱——实为帝俊封印刑天头颅怨气气所化。 此山乃“天地枢机”,冰为表,火为骨。

山底藏地肺真火锁刑天头颅,焰色纯白,传说为女娲补天所遗五色石熔炼而成。火脉每隔千年喷薄一次,冰火相激,山体崩裂重组,故整个大荒称其“柜”——开则天地变,阖则万象寂。

南海之水裹挟着盐粒与星砂,在柜山腹中凝结成万千冰瀑。那些垂落的冰棱折射着极光,将整座山体笼罩在青紫色的光晕里——这正是柜山将启的征兆。

近年来柜山异象频发,刑天头颅怨气西溢,开柜之期将近,己经生出不少事端。

在这在山阳处,又有凤族群居,凤族善控风与火,奈何天灾损失大半族人,千年来凤族遭受九头蛇相繇和钦原玄鸟的欺压,族中凤凰越来越少,故不少凤族的与人族的通婚,是以凤族灵力更加低微。凤族有一少女,名为九凤,是凤主与人族的结合。修炼百年,化形时依旧是人面鸟身之躯,为群族排斥。

01

九凤的赤羽扫过冰阶时,总会在玄冰上燎出焦黑的火种印——这是她第一百零二次被族人踹下祭坛的标记。

「瞧瞧这半人半鸟的丑模样!」纯血凤凰们倚在冰雕栏杆上嗑松子,金翅在极光下流转焰纹,「连化形都卡壳的废物,也配占着下任凤主的名头?」

「呸!要不是她娘偷了相繇的冰魄续命,这小杂种早该烂在火葬坑了!」凰羽的跟班金斗啐了一口,羽冠上的金翎抖得簌簌作响。远处的凰羽正懒洋洋剔着指甲,任由冰晶在指尖凝成刀刃,寒光映得他眉眼愈发阴鸷。

九凤揉着摔裂的尾椎骨,左翼尖"噗"地窜出一簇苍焰。这古怪能力是上月在涅槃火坑里觉醒的,代价是烧光了二长老蓄了三百年的银须——老凤凰痛骂她"血脉污浊"时的唾沫星子,至今还在祭坛冰柱上结着霜。

「快看!这丑鸟还私藏《凤族礼仪典籍》!」金斗突然尖啸着俯冲而下,爪尖勾住她胸口的绢帛。几个纯血凤族少年振翅合围,金翅交错如囚笼,将她死死按在冰阶上。

挣扎间赤羽寸寸开裂,鲜血滴落玄冰,竟蒸腾起袅袅青烟。九凤望着典籍在凤凰净火中蜷曲成灰,恍惚想起三百年前——母亲独闯相繇巢穴那夜,也曾有这样的青烟从她发间渗出,凝成永远化不开的冰晶。

「废物就该待在火葬坑!」哄笑声中,九凤踉跄着撑起身。冰面倒影里,少女面容嵌在扭曲的鸟身上,像被硬生生拼错的图腾。她抓起碎冰狠狠砸向畸形的左翼,那里蜷缩着未曾褪尽的人类指骨,硌得羽根生疼。

山腹突然传来闷雷般的震动。

冰隙间的赤色尸草疯狂滋长,血刃状叶片割裂玄冰,根茎钻透冰髓时发出骨节摩擦的声响。九凤踉跄扶住冰柱,忽然想起二代长老醉醺醺的警告:「刑天血泪开花之日,就是柜门重开之时......」

九凤逃也似的回到凤主洞府,跌跌撞撞的声音惊动了正在休息的母亲。

「又在偷懒!」母亲的冷喝惊得她羽翼炸开。凤主九姚斜倚冰玉榻,发梢垂落的冰锥几乎触到她头顶。诡异的是,那截苍白脖颈上蜿蜒着青黑鳞纹——与相繇蛇鳞如出一辙。

九凤低下了自己的头,母亲自从独闯相繇冰窟之后性格变得日渐诡异,对自己也越来越严格,常常一不如意就会发火,更可怕的是以前母亲只是异常严厉,现在却迷上动手,赤金色的火焰不断灼烧着九凤的身体,九凤变得痛苦难当。

今天的母亲又有发火的征兆,今天的九凤不想再次承受撕心裂肺的痛苦,在母亲发怒前,说了句:「我现在就去修炼。」赶忙逃出洞府。

九凤逃向山阳时,尾羽不慎扫过祭祀坑。

常年不熄的涅槃火突然窜起丈余,纯白火焰中浮现金色凤纹。看守的老祭司瞳孔骤缩,龟甲"啪"地裂开一道缝:「难道预言中的......」

话音未落,整座山体轰然倾斜。

九凤在颠簸中望见主峰九道冰棱缓缓转动,犹如巨人扭转脖颈。极光化作血瀑倾泻而下,映得千里冰原宛若炼狱。更可怕的是,她畸变的左翼开始燃烧,火焰竟与地肺真火同色!

「快抓住那杂种!」相繇手下的嘶吼穿透风雪。相繇的冰魄在自己的体内,九凤每日都在躲避着相繇手下的追杀。

万幸相繇守护共工混沌残息万年,从不离冰窟,不然母亲和自己早己变成冰渣。

九凤慌不择路冲进冰隙,却跌入一处隐秘洞窟。岩壁上,人面鸟身的司灵神女正手持五色石补天,面容与她别无二致。窟顶冰晶簌簌坠落,露出半卷残破典籍:「涅槃历三千载,有凤凰承刑天颅血而生,翼染苍炎,当启天地枢机......」

忽然,头顶一片巨响,冰阶崩裂。

冰阶炸裂的刹那,九凤嗅到一丝椒浆香气——羽衣夹层里的薰华果被震碎了壳,琥珀色汁液正顺着赤羽往下淌。

「咕咚。」

脚边传来可疑的吞咽声。一团雪色毛球正抻着脖子,粉舌拼命够她尾羽尖上的糖霜。鹿角卡在冰棱间也不管不顾,蓬松大尾巴摇成残影,活像朵被风吹乱的蒲公英。

「哪来的馋鬼?」九凤揪住毛球后颈,指腹陷入云絮般的绒毛。小家伙西爪悬空还在扑腾,湿漉漉的黑眼睛倒映着她狼狈模样:「恩公!您身上有有椒浆香!」

山体又一阵剧震。九凤踉跄撞上洞窟岩壁,怀中毛球趁机叼走半颗薰华果,却突然瞪圆眼睛猛拍胸口——果核卡住了。

「贪吃也要有个限度!」她催动左翼苍焰,幽蓝火苗顺着指尖钻进毛球喉咙。小家伙突然炸成绒球,鹿角苔藓簌簌掉落:「好烫!但......」

极光透过冰隙镀亮毛球的星形耳尖,九凤蓦然想起《大荒东经》的记载:「其状如彘而鹿角,见则天下安宁......」

「你是从从兽?」

「我叫从从!」毛球蹭着她掌心结痂的伤口,冰蓝瞳孔漾开涟漪:「恩公的火焰能镇痛呢。」

九凤猛地缩手。苍焰自涅槃火坑觉醒后,连玄铁都能熔成赤金,此刻却在瑞兽皮毛上温柔流转。岩壁图腾忽泛微光,补天神女掌心的火焰与她的苍焰浑然一体。

洞窟深处传来冰层碎裂声。从从竖起耳朵:「刑天剑柄在哭!」

「剑柄怎么会哭?」

「它被共工獠牙磨成的铁链锁了三千年。」毛球顶开雪堆,冰层下赫然埋着半截青铜剑柄。裂隙渗出的暗红血珠爬上九凤尾羽,染出诡丽纹路。

指尖触及剑柄的刹那,咒文如蛇群游走,青铜眼瞳自剑格处缓缓睁开。相繇的咆哮震得冰棱纷落:「九丫头!你又碰禁忌之物!」

整座冰阶轰然融化。苍焰裹挟雪水奔涌而下,冲垮山阴处相繇的温泉池。九凤拽着从从在洪流中翻滚,瞥见刑天剑剑柄挣断冰锁的瞬间——柄身映出她燃烧的左翼,每一簇苍焰都化作五色石补缀天穹。

「抓住剑柄!」从从兴奋地啃她耳羽。九凤却怔在原地:冰隙图腾中的司灵补天神女,正与她残翼重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