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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章 鸾鸟续

阿鸾的舌尖卷着铁锈味的甜,我扣住她后颈加深这个吻,三百年前破碎的记忆随灵力奔涌。那时她还是团绒羽未丰的青团子,在雷云中替我衔走噬心蛊的模样,与此刻眼尾泛红的少女重叠成宿命的韵脚。

海底祭坛的青铜柱淌下血泪,妖帝墓门开启的刹那,十八盏鲛人灯齐齐炸裂。阿鸾攥着我的食指按在石门饕餮纹上:"哥哥当年教的解印术,可还记得?"

朱厌兽的咆哮震落穹顶明珠,玄袍修士的透骨钉追着她翻飞的裙角。我在漫天星砂里挥出醉仙剑第七式,酒气却突然凝滞——苍梧派长老玉珏上的纹章,分明出自我二百年前赠予师妹的及笄礼。

"小心!"

阿鸾将我扑倒在祭坛八卦位,透骨钉擦着她脊背没入石壁。她骑在我腰间撕开染血的襦裙,金铃铛垂下来扫过我鼻尖:"这时候走神..."沾血的指尖抹过我的唇,"莫不是想起老相好了?"

妖帝棺椁升起时,整个归墟都在震颤。阿鸾握着那截青鸾尾羽插入机关,瞳孔突然变成妖异的竖瞳:"洛真人可知这是何物?"她在棺沿轻笑,尾音带着鸾鸟求偶时的颤鸣,"是妖后的婚簪呀。"

棺内没有尸骨,唯有一尊双鸾衔珠青铜樽。我着樽底铭文的手突然被阿鸾按住,她眼里噙着我看不懂的水光:"‘赤心连理,万劫同衾’——你们人族管这个叫合卺酒器?"

苍梧派的剑阵穿透水幕袭来,我将她卷入乾坤袖疾退。她在芥子空间里咬开我衣襟,尖牙刺破锁骨:"那个送你玉珏的女人,也饮过你的酒么?"温热的血顺着她嘴角淌进衣领,疼痛里泛着诡异的欢愉。

当我们坠入暗河尽头的温泉洞窟,她背上的守宫纹在月光下开始燃烧。我钳住她乱摸的手压在石壁,终于看清那根本不是纹身——是三百年前天火灼伤后,我用自身精血绘制的封魂印。

"小骗子。"我吮掉她肩头的血珠,"当年你说修炼就来找我..."

她的双腿突然缠上我的腰,金铃没入蒸腾的泉水:"现在不是来了么?"湿透的纱衣下,心口浮现与我同频的契纹,"倒是某人明明认出了命契,还在归墟门口装陌路。"

洞外传来朱厌兽刨地的声响,洞内石壁映着两具交叠的身影。阿鸾蘸着温泉水在我胸口画符,喘息间都是戏谑:"真人说当年不吃幼鸟,如今..."她故意蹭过某处灼热,"熟透的果子可甜?"

我咬破指尖按在她命门,三百年前的契印骤然绽放青光。当追兵剑锋破开水帘的刹那,她发出鸾鸟的清唳与我十指相扣,妖帝樽中的酒液终于沸腾——原来所谓秘宝,是要命定之人血融相交方能启封。

阿鸾的脊背在月光下弓成濒死的鹤,我啃咬着她后颈妖纹时,青铜樽中酒液突然化作漫天星斗。温泉洞窟石壁剥落如褪去旧痂,露出埋藏万年的青铜神树,枝桠上悬挂的却不是果实,而是无数鎏金铃铛。

"这才是真正的妖帝墓。"阿鸾喘着气将染血的青羽插入树根裂隙,"三百年前你亲手把我葬在这里,如今..."她突然抓着我的手按向心口,契纹灼得掌心发烫,"又要再杀我一次么?"

记忆如淬毒的箭镞破空而来。上古战场黄沙漫卷,我作为初代妖帝执剑而立,对面站着身披鸾羽战甲的少女——分明是阿鸾的模样。她胸口插着我的本命剑,血滴在青铜樽里漾起涟漪:"用我的魂炼成器灵,夫君就能永掌三界了。"

朱厌兽的嘶吼惊醒幻境。苍梧派修士踏着血符逼近,为首的竟是我那早该仙逝的师妹玉清。她道冠上垂下的流苏扫过阿鸾的脸:"师兄可知,当年你闭关时,这小妖怪夜夜在洞府外泣血?"

阿鸾突然低笑起来,金铃震碎三枚袭来的透骨钉:"玉清仙子莫不是忘了?百年前你盗取命契那晚..."她转身吻去我唇边血渍,"在他榻上留的合欢香,味道可还醇厚?"

神树铃铛无风自鸣,幻化出我们百世纠缠的残影。玉清的脸在青光中龟裂,露出底下朱厌兽的赤目:"妖帝陛下果然情深,宁可自毁元神也要复活这小贱人!"她袖中飞出千张爆破符,"那便再殉情一次罢。"

阿鸾突然扯断颈间红绳,坠着的青铜铃铛竟是妖帝樽缺失的盖纽。温泉沸腾如滚油,她在水雾中褪去纱衣,周身浮现出我亲手刻下的封印咒:"当年你抽我仙骨镇守魔渊,如今..."咒文随她指尖划过锁骨寸寸崩裂,"轮到我来锁你了。"

最暴烈的吻落在神树轰塌之际,她双腿缠着我坠向深渊时,竟还在笑:"怕吗?"我们跌进布满青苔的祭坛,她骑坐在我腰间撕开衣襟,"这里可是..."的甬道吞没灼热时,她发出鸾鸟的悲鸣,"...我们新婚夜的床榻。"

石缝渗出的血水逐渐漫过腰际,我掐着她腰肢撞在残碑上:"当年为何甘愿赴死?"碑文在纠缠中显露真容,竟是句刻到半途的"与卿同归"。

"因为..."她突然咬破舌尖将血喂进我嘴里,"你在我命契里藏了..."破碎的呻吟被顶成呜咽,"...藏了句'来世共白头'。"

追兵脚步声逼近时,我们正共享着濒死的欢愉。阿鸾染血的指甲在我背上抓出凤凰图腾,青铜樽突然从潭底升起,盛着万年陈酿与我们的血:"喝罢。"她衔着酒液渡给我,"这次不许再..."余音淹没在爆炸的气浪里。

魔渊裂隙渗出的黑雾舔舐着阿鸾的脚踝,她赤足踩在青铜樽边缘跳舞时,三界星河正从我们头顶倾塌。苍梧派修士的断剑插在祭坛中央,玉清那半张朱厌兽的脸还在抽搐:"妖帝煞气吞天噬地...你们逃不过..."

"嘘——"阿鸾的足尖挑起我下颌,沾着血污的脚背蹭过喉结,"这次换我锁着你。"她扯断我束发的绸带,青丝垂落瞬间,青铜樽突然倒扣住方圆百里,将汹涌的魔潮与我们封进血色琥珀。

记忆在煞气中愈发清晰。十万年前的神魔战场,我亲手将阿鸾的魂魄撕成三千星屑,只为修补她背后那道横贯三界的裂痕。她散落的发簪穿透轮回刺进我掌心,此刻正在青铜结界里发烫。

"夫君可知..."阿鸾在我腰间解开鸾纹腰封,胸口的契纹溢出金芒,"每当你用醉仙剑刺穿我心房,魔渊就多凝出一滴..."她引着我的手探入襦裙,"...凝出滴能烧毁命契的凤凰泪。"

结界外传来天兵天将的擂鼓声,她突然咬破舌尖将血涂满我的眼睑。猩红视野里,那些号称正义的仙君们额间,皆浮着朱厌兽同款赤纹。阿鸾的笑声混着锁链响动:"瞧见了吗?三界早被凶兽蛀成筛子了。"

当魔渊第九重煞气撞碎结界时,阿鸾正握着我的手往她心窝捅。醉仙剑触到凤凰泪的刹那,剑身突然绽出我们初遇时的桃花纹。三百年前雷雨夜,小青鸾替我挡劫时溅出的血,原是解咒的第一滴泪。

"要成了..."阿鸾喘息着将剑刃又送进半寸,溅出的血珠凝成火凤绕梁而飞,"这次不许忘..."她涣散的瞳孔映出我妖化的竖瞳,"...我衣柜第三层暗格...留着给你绣的婚服..."

三界崩塌的轰鸣声中,我啃咬着她的锁骨啐出毒血:"休想再骗我独活。"妖帝煞气顺着命契倒灌进她破碎的魂魄,那些被天火灼烧的夜晚、被透骨钉贯穿的黎明、被合欢香玷污的晨昏,在相融的血脉里烧成灰烬。

魔渊最深处传来龙龟的悲鸣,阿鸾残破的元神突然化作万千青羽。她最后吻我时,舌尖推来颗滚烫的珠子:"拿好了..."褪色的青铜铃铛里,封存着我们拜天地时偷饮的半盏合卺酒。

当诸天神佛的诛仙阵罩下时,我捏碎铃铛仰天狂笑。酒液混着凤凰泪燃成焚世业火,将三界虚伪的秩序烧出个窟窿。阿鸾的声音在火中时隐时现:"笨蛋...婚服里缝着..."

我在火中展开那件绣满桃花的嫁衣,内衬密密麻麻全是青羽写的符咒——原来三百年来她每褪一次毛,都在编织逆转阴阳的禁术。最后一根羽毛墨迹未干:"洛郎且醉一场,待我...啄破这轮回茧...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