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个月后，我蹲在镇妖塔飞檐上啃糖葫芦，看着脚下巡逻的天兵踩中我埋的痒痒符。他们铠甲里钻出七色藤蔓时，我差点笑出声。
"第三十六次。"虞美人的声音从塔心传来，带着铁链碰撞的脆响，"这次打算扮成送膳仙娥还是洒扫道童？"
我吐出山楂核，看着它击穿塔外结界："听说瑶池新炼了捆仙索。"掏出从月老祠顺来的红线，"美人儿喜欢鸳鸯扣还是同心结？"
塔内突然寂静，接着爆发出琉璃盏碎裂的声响。我翻身躲过飞溅的碎片，正巧落在闻声而来的瑶光仙尊跟前。
"风儿，你道心愈发不稳了。"师尊剑穗上的青鸾结晃动，与我记忆中刺穿虞美人那枚一模一样。
我笑嘻嘻掏出留影石："药王谷地宫里的三千药人傀儡，师尊炼得可还顺手？"画面里腐烂的傀儡额间，全都有瑶池印记。
剑光袭来的瞬间，我捏碎传送符跌入塔中。虞美人正用白骨笛挑着葡萄吃，脚踝金铃响得人心痒。
"比上次胖了。"我伸手捏她脸颊，"看来天牢伙食不错。"
她张口咬我手指，眼中金芒流转："你身上怎么有我的妖丹气息？"
我扯开衣襟，心口处盘踞的妖纹正与她的火焰印记共鸣："那夜金丹相融，现在我们是双修..."话没说完就被她用葡萄堵住嘴。
塔外传来惊天巨响，虞美人腕间锁链突然化作红绳。我拽着她撞破琉璃窗，正迎上漫天箭雨。
"抱紧！"我祭出本命剑，剑身却开出虞美人花。虞美人突然咬破舌尖，血雾凝成上古药鼎将我们笼罩。
"《神农百草经》第八卷，"她眼中现出重瞳，"原来要情动时才能参透。"
我们坠入瑶池瞬间，池水蒸腾成云。师尊的剑阵追来时，虞美人突然将我按在蟠桃树上。她发间红花没入我丹田时，我尝到比合欢蛊更灼人的滋味。
"当年你给我种蛊，"她舔着我颈间渗血的牙印，"如今该还债了。"
瑶池水突然沸腾，三千药人傀儡破水而出。我搂着虞美人踏莲而起，本命剑绽放的花瓣化作利刃。当师尊被自己的傀儡缠住时，虞美人忽然对着东方吹响骨笛。
药王谷遗址轰然升起，炼丹炉中飞出万千火凤。虞美人褪去红衣换上翠色罗裙，腕间火焰纹照亮整个天穹。
"师兄，"她将《神农百草经》拍进我眉心，"该清理门户了。"
我望着经书中浮现的儿时记忆——药庐前教我辨药的小师妹，正是如今眉眼含煞的虞美人。而她腕间不是什么耻辱烙印，是师父临终前传位的血契。
"师妹可知..."我挥剑斩落瑶光右臂，"你当年给我的定情信物..."祭出那朵风干的虞美人，"...我做成剑穗温养了百年。"
瑶光在惨叫声中现出原形，竟是合欢宗初代宗主的尸傀。虞美人忽然拽着我跳进炼丹炉，三昧真火烧尽虚伪仙骨时，我们正在炉中唇齿交缠。
"双修不是这样..."我话音淹没在她渡来的灵药里。炉外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，炉内并蒂莲开得正好。
当炉盖被掀开时，我们正互相画眉。玉帝的胡子还在冒烟："你们...把三十三重天炸了个窟窿！"
虞美人弹指补上天痕，转头对我笑："师兄，接下来炸月老祠可好？"
我给她鬓角新簪一朵虞美人："先炸合欢宗，留月老祠给你我结发。"
南天门传来师尊...不，尸傀最后的诅咒。虞美人忽然将白骨笛抛向人间，笛声所过之处，枯萎的虞美人花田重绽如血。
"第八个花肥，"她靠在我肩头轻笑，"你猜我把他种在哪了？"
我扣紧她五指，看向瑶池废墟中新生的花苗。并蒂双生的虞美人迎风摇晃，像极了我们纠缠的命魂。
药王谷的晨雾漫过青石阶时，我正用银针将虞美人的长发挽成道髻。她对着水镜左顾右盼，忽然将朱砂点在我眉心："掌门师兄该有掌门的威仪。"
铜镜映出我们交叠的身影，她翠色裙裾下隐约露出半截白骨笛。自那日炸了三十三重天，这笛子便生出妖异红纹，夜半常引着虞美人往镇妖塔旧址去。
"第七夜了。"我扣住她系腰封的手，"子时三刻，白骨笛震，塔基渗血——师妹还要瞒我到几时？"
她腕间火焰纹突然灼烧我的掌心，药王谷初代掌门的虚影自我们相触处浮现。虚影抚过白骨笛的裂痕，叹息如千年雪崩："该来的躲不掉。"
地宫石门在子时准时洞开，虞美人赤足踏过血河，白骨笛正插在河心八卦阵眼。我看着她发间红丝变作银白，突然想起百年前药王谷志里的秘闻——历代掌门继位百日，需以挚爱血肉祭镇魔碑。
"师兄怕了？"她转身时瞳孔己变成妖异的竖线，脚下血河翻涌出无数青铜棺椁，"当年师父将《神农百草经》一分为二，你可知为何独传我炼蛊卷？"
我剑尖挑起浮出水面的青铜棺，棺内赫然是师尊...不，是合欢宗初代宗主的脸。三千药人傀儡的嘶吼声中，虞美人突然将白骨笛刺入心口。
"因为要炼的不是蛊，"她沾血的手指在我唇畔抹出血痕，"是能弑神的器。"
地宫突然剧烈震动，白骨笛吸饱鲜血后竟蜕变成玉色。虞美人踉跄着跌进我怀里时，我嗅到她身上逸散的瑶池金丹气息——与我们双修时置换的妖丹正在彼此吞噬。
"停下！"我徒手捏碎她结的印，却发现掌心浮现出合欢宗咒文。血河倒卷形成的镜面里，映出我背后伸展的妖翼与她的仙骨。
虞美人突然凄厉大笑，发间红丝寸寸断裂："晚了，师兄。从百年前你替我挡下天劫那刻，我们就成了彼此的药人。"
三千青铜棺同时开启，初代宗主的尸身睁开空洞的眼眶。我抱着虞美人腾空时，地宫穹顶浮现出完整的《神农百草经》，经文正被某种力量篡改重组。
"原来这才是真正的传承..."虞美人指尖抚过变幻的经文，周身爆发出金红交织的火焰，"以仙堕魔，以魔饲仙，轮回不止..."
初代宗主的利爪穿透我胸膛时，虞美人突然将白骨笛塞进我手中。当笛声混着血沫响起，我听见她最后的耳语："杀了我，师兄。用我炼的弑神蛊..."
瑶池金丹与妖丹在体内炸开的瞬间，我看见了因果全貌——百年前药庐前，小师妹替我喝下那碗绝情蛊时，我们的命魂便系在了轮回鼎上。
"这次换我。"我捏碎白骨笛，碎片化作锁链缠住初代宗主。虞美人化作的火焰吞没地宫时，我笑着将她最后的神魂按进心口。
药王谷在黎明时分坍塌成废墟，新生藤蔓却从灰烬里破土而出。当第一朵虞美人花沾着露水绽放时，花蕊里爬出个眉心带火焰纹的婴孩。
"第八十一难，"我戳着婴孩软糯的脸颊，"该唤你药人还是魔尊？"
她突然咬住我手指，瞳孔金红流转。远处镇妖塔遗址传来熟悉的骨笛声，这次是双生共鸣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