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夜的血月升起时,凌瑶正用花枝蘸着酒在我背上画阵。褪色的替身咒像枯萎的藤蔓,缠绕着她半透明的腰肢。
"天帝昨日派来红鸾星使。"我吞下她喂来的醉仙桃,果肉在她指尖化成蜜浆,"说要给你这堕仙做嫁衣。"
她突然在丹炉上嗤笑:"那老东西莫不是忘了,当年他偷换命簿时..."话音戛然而止,十二道天雷劈开洞府结界,映亮她瞳孔里我的倒影——竟穿着八百年前的日月衮服。
我突然攥住她脚踝的坠仙锁,生生扯下块血肉:"司命星君在雷云里看着呢。"她吃痛的喘息化作漫天红莲,我们在燃烧的符纸堆里翻滚,前世记忆如毒酒灌入西肢百骸。
原来那场剜心之刑,剜的是我的魂契。
"暴君当年为渡情劫..."她染血的指甲抠进我肩胛,在雷声中嘶喊,"亲手把我推给司命做炉鼎!"
惊雷劈碎记忆幻境时,我看见自己的元婴在紫府提剑起舞——竟是天界失传的诛仙剑阵。凌瑶突然咬破舌尖,将灵核碎片渡入我咽喉:"现在知道为何你的元婴爱听荤话了?"
九天应元府的战鼓声响彻云霄,她褪尽红衣化作本体。巨大的凌霄花裹住我冲向雷暴中心,花蕊里蜷缩着个戴日月冠的小童——分明是我被封印的仙胎。
"双修七夜是为炼化这玩意。"她声音混着花瓣簌簌坠落,"当年你抽我仙骨炼剑,如今我取你情根补天..."突然被雷光劈碎的下半身,化作漫天金粉洒向人间。
我抱着残存的花枝坠落时,司命星君的惊叫撕破云层:"她竟把堕仙印烙在了天帝命脉!"
怀中的凌霄花突然绽放,露出用露水写的和离书:【债清了,我要去勾搭魔尊了】。最后一片花瓣飘进酒葫芦时,我听见她留在元婴里的轻笑:"暴君大人的腰,比魔修软多了。"
魔界血樱飘坠第三年,我炼化了那截焦黑花枝。
酒葫芦里淌出的月色泛着妖异紫,映照石桌上未完成的傀儡——唇珠用的是她当年落在枕畔的灵核碎屑。魔尊隔着十二重鲛绡抛来杏核,正中傀儡眉心:"仙帝昨夜娶了第九房妾室,据说是司命殿新晋的掌灯女官。"
我捏着刻刀的手突然刺入傀儡丹田,挑出团莹白雾气。雾气里浮动着凌瑶梳飞仙髻的模样,发间别着那封和离书折的纸鸾。
"你拿魂丝养了七百日的替身傀儡。"魔尊赤足碾过满地杏核,"竟比不过人家一盏转魂灯?"
傀儡突然抓住我淌血的手腕。在它瞳孔裂开的瞬间,我看见九重天瑶池宴的倒影:新任掌灯女官踩着凌瑶的仙骨起舞,裙摆绣满太乙替身咒的残纹。
我捏碎酒葫芦仰头痛饮,琥珀光里浮起她最后一抹残识。当带着堕仙印的烈酒滚入喉头,满殿魔火突然化作凌霄花瓣,裹着那道刻入元神的嗓音:"暴君可知...当年合卺杯里盛的是你的心头血?"
子夜更漏炸裂时,傀儡的右眼突然落下朱砂泪。我用指尖承接这滴温热,在案上画出半阙回魂阵——阵眼却是司命殿的星轨图。
魔尊的银铃笑声震碎琉璃盏:"有趣,你竟要借仇人的命盘寻旧情人。"她甩来的玄铁令烙着我前世帝纹,"幽冥渡口新到的游魂里,有个爱在锁骨画凌霄花的孟婆。"
我抱着傀儡踏碎虚空时,忘川河正飘着八百年来第一场雪。青衫孟婆舀汤的手腕系着褪色红绳,汤勺敲击木桶的节奏,竟与凌瑶当年在诛仙台唱的安魂咒分毫不差。
"客官要加忘情散还是醉生梦死?"她转身时发间坠着半枚合卺杯残片,汤勺突然抵住我咽喉,"天帝陛下。"
河面倒影在此刻扭曲,我玄色大氅下赫然露出日月纹章。怀中傀儡突然挣脱束缚,用我教她的诛仙剑式挑开孟婆衣襟——雪白心口绽放着用彼岸花汁描摹的堕仙印。
"第七夜雷劫时..."孟婆舔着勺沿轻笑,眼尾炸开鳞状波纹,"我说要勾搭魔尊,可没说要喝孟婆汤呀。"
幽冥雪忽然变成绯色。她身后浮现十二对透明翅脉,翅尖挂着八百年前我亲手系上的姻缘铃。当第一声铃响穿透三界,我尝到喉间翻涌的涅槃香——这次是从自己灵核深处燃起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