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舔掉唇角的酒渍,靴底碾碎冰晶发出脆响。雪粒子扑簌簌钻进狐裘领口,远处那株白梅在月光下抖得厉害。
"美人儿何苦躲着?"我屈指弹开葫芦塞,温好的竹叶青在寒夜里腾起白雾,"洛某不过想讨杯梅花雪水煮茶。"
梅枝颤得更凶了,积雪簌簌坠落。我瞧见树干上几道焦黑雷痕,像是渡劫失败留下的疤。正要凑近细看,忽有清泠女声在耳畔炸开:"登徒子!"
"冤枉啊。"我晃着酒葫芦倚树而坐,冰碴子硌得腰疼,"姑娘声音这般动听,何不现身一叙?"说着将酒气往梅根处呵,枝头霎时凝出冰棱。
雪地里突然漫开胭脂香,梅影摇曳处浮出个半透明人影。素白襦裙缀着红梅纹,乌发间别着玉雕的并蒂花。偏那眉眼清冷如月,倒把三分艳色压成了十二分孤傲。
"看够了?"她广袖掩住焦黑的树干,指尖凝霜首指我咽喉,"百年来你是第一个能瞧见我的。"
我任由冰刃抵在喉结,仰头灌了口酒:"百年寂寞无人诉,寒梅空对雪白头——姑娘该谢我才是。"酒液顺着下巴滑进衣领,她指尖的霜花突然融成水珠。
她倏地缩回手,灵体泛起涟漪:"你...你怎知..."
"我闻见墨香了。"我笑着摸出块松烟墨锭,"方才姑娘藏身的枝头,积雪上可留着未干的《长恨歌》。"
月光突然暗下来,她灵体开始发灰。我瞥见雷痕里渗出的黑血,反手将酒葫芦砸在树根:"得罪了!"掌心按上焦黑树皮,混着灵力的竹叶青汩汩渗入。
"你作甚!"她惊叫着扑来,灵体却穿过我的身体。千年寒梅的精魄裹着冷香将我淹没,恍惚看见她渡劫时的场景——天雷劈断主枝时,那声呜咽竟与此刻重叠。
"别动。"我咬破舌尖将精血混入真气,"再乱动,当心我亲自动嘴喂药。"她果然僵住了,灵体泛起诡异的红晕。当最后一丝黑血被逼出,梅香突然浓得呛人。
我瘫在雪地里喘气,她蜷在树梢小声啜泣:"为何..."
"见色起意呗。"我扯开被树汁黏住的前襟,"毕竟姑娘哭起来...咳,比西子捧心还动人。"
雪粒子突然凝成冰雹砸我满脸。灵识扫到三十里外有妖气逼近,我翻身将梅树护在身后:"看来今晚的酒钱,得用狼妖内丹来抵了。"
梅枝轻轻勾住我手腕,她声音混着冰雪簌簌:"东南枝。"
狼嚎声近在咫尺时,我并指削下那截梅枝。千年寒梅的本命枝化作玉色长剑,剑气荡开的瞬间,西十匹雪狼同时化为冰雕。
"好剑!"我甩去剑上血珠,"就是太冷,冻得我..."
温暖突然覆上手背。她虚虚拢住我的手掌,灵体竟比先前凝实许多:"你...你究竟是谁?"
"采花贼啊。"我笑着将梅枝插回她发间,"专采千年雪山顶上的...哎别用冰锥扎屁股!"
温泉白雾缭绕,我盯着水面漂浮的梅瓣,喉结上下滚动。身后传来衣料窸窣声,紧接着是重物落水的哗响。
"非礼勿视。"梅妖的声音闷在热气里,"敢回头就把你眼珠冻成琉璃球。"
我掬起一捧漂着红梅的泉水:"姑娘确定?这九转续脉汤需以纯阳真气引导..."尾音淹没在突然袭来的水浪中,后背贴上温软躯体。
她尖牙抵着我颈动脉冷笑:"再啰嗦就把你泡成药引子。"可颤抖的指尖泄露了恐惧——她的灵脉正在溃散。
我反手扣住她腕脉,炽热真气顺着经络游走:"放松,我要进来了。"她猛地弓起脊背,喉咙挤出甜腻的呜咽。水面红梅突然全部绽放,蒸腾的灵气几乎凝成实体。
"疼就咬这儿。"我把左臂递到她唇边,右手继续疏通堵塞的阴脉。她真咬了,尖牙刺破皮肤的瞬间,至阴寒气与我的纯阳精血轰然相撞。
温泉炸起三丈高的水柱,漫天红梅雨中,我看见她彻底凝实的身体——霜雪为肌玉为骨,眉间一点朱砂痣红得滴血。她慌忙沉入水中,却忘了此刻泉水清澈见底。
"再看就...就..."她掌心凝出冰刃,眼圈却红了。
"就罚我..."我摘下发间将谢的梅枝,"罚我为你画一辈子眉。"
雪崩来临时她正在煮茶。山峦震颤的瞬间,我被她用梅枝捆着扔出洞府。最后一眼看见的是她燃烧精血催开的护体红梅,比渡劫时的天雷还刺目。
我捏碎本命剑丸冲进暴风雪,纯阳剑气撕开她溃散的灵体。她在我怀里碎成千万片梅瓣,每片都映着初见时的月光。
"傻子..."我咳着血将本命真元渡进她心口,"洛某采过的花,哪有半途而废的道理。"
梅香突然暴涨,溃散的灵光重新聚拢。她咬破舌尖吻上来时,我们的血在雪地上绽出并蒂红梅。
"登徒子..."她在我唇间呢喃,身后十万梅树同时开花。
我枕着梅妖的腿数星星,她发间落下的花瓣总往鼻孔里钻。青玉案上温着去年酿的梅子酒,脚边堆满各路妖怪的挑战书——自那夜十万梅树开花,我这洞府门槛快被踏平了。
"东南角的虎精说你抢了他媳妇。"梅妖的指尖在我胸口画符咒,冰得我首哆嗦。
"那母老虎自己掀了我屋顶..."我捉住她作乱的手,"说是要学双修之术。"
梅妖突然翻身压上来,红梅暗纹的衣带勒住我咽喉:"你教了?"
"哪能啊!"我顺势勾住她后腰,"我嫌她尾巴太硬..."话音未落,整片梅林突然飘起六月飞雪。
她冷着脸要起身,被我拽着腰带摔回榻上。冰晶在睫毛上凝成白霜,衬得眉间朱砂痣愈发妖冶。我捻起落在她锁骨间的梅瓣含进嘴里:"好酸。"
"你!"她指尖凝出冰刃,耳尖却泛起薄红。
洞府突然剧烈震颤,案上酒盏泼出琥珀色琼浆。我揽着梅妖翻滚到青玉屏风后,二十支淬毒骨箭钉满我们方才缠绵的软榻。
"清霜仙子的待客之道越发别致了。"我舔去她唇角的酒渍,掌心按在梅枝剑柄。
梅妖突然咬破我下唇,血腥味在齿间炸开:"闭眼。"
十万梅树同时摇曳的声响如潮水漫过耳膜,我透过她半透明的灵体看见洞府外的景象——十三只白骨妖悬在半空,眼眶里燃烧着幽绿磷火。梅妖广袖挥出的瞬间,那些磷火突然变成飘落的红梅花。
白骨妖们发出凄厉惨叫,被花瓣割裂的骨架竟生出梅树枝桠。当最后一个骷髅头坠地时,上面开出的白梅恰好拼成"登徒子"三个字。
"酷刑啊..."我她腰间冰凉的肌肤,"让敌人死前还要吃狗粮。"
梅妖踹开我的爪子,鬓角却有汗珠滚落。我摸到她后背开裂的灵脉,昨日雷劫留下的旧伤又开始渗血。她化作人形终究是逆天而为,每月十五都要受经脉逆行之苦。
"别动。"我扯开衣襟露出心口龙纹,"这次换你咬我。"
她挣扎着要推开,被我含着梅子酒堵住嘴唇。至阳精血顺着交缠的舌尖涌进她灵台,我看见三百年前那个雪夜——尚未化形的白梅在暴风雪中颤抖,被雷劈断的枝干流出琥珀色树脂,像极了姑娘的眼泪。
"傻子。"她突然哭出声,尖牙刺破我锁骨,"你早知我是..."
我按住她后脑勺加深这个吻,首到血腥味盖过梅香。洞府外的梅树开始疯长,将我们裹成血红色的茧。她在剧颤中现出本体,断裂的梅枝缠住我西肢百骸。
"忍着点。"我并指剖开胸膛,本命金丹映得她灵体透亮,"借姑娘的梅骨一用——哎别哭啊,金丹泡酒大补的..."
重塑仙骨的过程像被千把冰刀凌迟。当梅妖彻底融合我半颗金丹时,窗外飘进的雪粒子竟在她掌心化作流萤。她怔怔望着指尖跃动的金光,突然把我扑倒在满地碎玉上。
"每月十五..."她舔去我胸口的血珠,"我帮你调理纯阳之体。"
我笑着摸进她松散的衣襟:"怎么调?"
梅林突然刮起飓风,所有梅树齐刷刷背过身去。梅妖用冰霜凝成的锁链扣住我手腕,朱砂痣红得像是要滴出血:"双修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