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乌的太阳真火在双重月光下变成妖异的紫罗兰色。我们踩着红线走向西郊镜湖,她裙摆扫过处,芦苇丛里惊起的夜鹭都只剩森森骨架。
"你体温高了三度。"我着她腕间跳动的红线,那抹红正顺着血管往心口爬,"司夜老儿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蛊?"
她突然把我推进湖中。浸透月华的湖水灌进鼻腔时,我望见水下颠倒的琉璃宫殿,金乌的黑羽嫁衣在藻荇间铺展如冥蝶。她咬破的舌尖渡来滚烫灵气,我胸口的金纹突然活过来,缠住我们沉向深渊。
"登徒子..."她喘息着扯开我浸湿的前襟,"你心口的金蝉蛊在吞吃我的神格。"
我含着她的耳坠低笑:"现在才说这个是不是太迟了?"指尖划过她后腰新生的黑色羽印,那里正渗出星砂。三百年前被蚀日轮击落的九只金乌,羽翼脱落处就会生出这样的堕神印记。
水面突然传来玉萝的歌声。我们浮出湖面时,整片星空正在坍缩成漩涡,玉萝坐在月牙上梳头,发间插着司夜星君的玉冠。她脚下跪着的修士们胸腔里都跳动着金色火焰,与金乌的心跳同频。
"小太阳还没发现吗?"玉萝扔下一面青铜镜,"你每用一次太阳真火,就会复活一位蚀日教徒。"
镜中映出金乌左眼的瞳孔,那里蜷缩着微小的三足乌鸦,正被黑火炙烤。我突然想起客栈那夜,她昏迷中反复呢喃的"兄长"——初代蚀日教主,正是射落八只金乌的后羿转世。
金乌的披帛突然绞碎铜镜。漫天镜片中,我看到十二个时空的我们正在重叠:青楼里她为我描眉的画面里藏着蚀日轮纹样;客栈燃烧的床幔间她脖颈浮现太阳纹身;甚至此刻浸在湖中的双腿正在化成金色流沙。
"抱紧我。"她突然把太阳真火凝成的匕首刺进自己心口,"用你的风流道心吞噬金蝉蛊。"
我舔掉她胸前金血时尝到宿命的味道。夜空中的双重月亮开始滴血,司夜星君的笑声从每滴血珠里渗出:"好师弟,当年师尊说修逍遥道的人都该死,你看金乌的元阴能让你撑到第几重雷劫?"
金乌在剧痛中扯落我的发带,青丝缠住正在妖化的右手。她的黑羽嫁衣在月光下燃烧,我终于看懂她眼底的悲伤——所谓诛杀蚀日教的三百年,不过是天庭清除堕神的一把火。
当我的牙齿没入她锁骨时,时空裂缝终于撕开。我们坠落在瑶池蟠桃宴的琉璃瓦上,三十三重天正在举行诛魔庆典,而诛魔榜首位赫然写着我的名字。金乌沾满金血的指尖抚过诛魔册,那上面浮现出司夜星君批注的小楷:诱其动情,方可剥其神骨。
金乌的舌尖还沾着蟠桃酒香,诛魔宴上的仙乐却变成了丧钟。她把我藏在织女的云锦堆里时,我故意对着她耳后新生的黑羽呵气:"师姐当年教我双修功法时,可没说要把师弟送上诛仙台。"
"闭嘴。"她撕开我染血的里衣,唇瓣碾过心口金纹时激起一串火星,"司夜在情蛊里掺了瑶池忘尘露,你再运功就会化作诛魔册的墨汁。"
我含着她的金铃笑出声,手指探进她后颈的太阳纹身:"小太阳可知为何你的神血能缓解我的妖化?"云锦突然着火,映出我们重叠的身影在十二面水镜中呈现不同死状——有缠绵时被雷劫劈碎的,有双修到一半化作石像的,最荒唐的那面镜子里,我正用蚀日轮剜出她的心脏。
瑶池突然下起血雨。金乌拽着我跌进炼丹炉的瞬间,我看见司夜星君端着我的头颅向王母敬酒。三千度炉火中,她的金发与我缠绕成茧,我们正在熔化成混着神血的琥珀。
"当年后羿射落的第八只金乌..."我在她锁骨咬出血咒,"是你亲手杀的兄长对不对?"
丹炉突然炸裂,金乌眼尾坠落的金珠化作火海。我们坠落在蚀日教祭坛遗址,她残破的嫁衣下露出封印蚀日轮的太阳图腾。我抚过她脊背颤抖的弧度,三百年前的血雨突然穿透时空浇在我们身上。
"他们自愿献祭给蚀日轮..."金乌的眼泪灼穿我的胸膛,"兄长说天道不仁...可为什么..."祭坛下突然伸出九双焦黑的手骨,抓住她的脚踝往血池里拖拽。
我捏碎本命剑灌入风流道心,剑气却凝成红绸缠住她脖颈。"看来司夜老儿说得对。"我笑着咽下喉间腥甜,"我修的道,生来就是克你的。"
金乌在窒息中突然吻上来,太阳真火顺着齿间烧穿情蛊。血池沸腾的瞬间,十二时空同时传来锁链断裂声。她染血的指甲抠进我后背,我们在崩塌的祭坛上滚成燃烧的星子,三十三重天的诛魔钟声都成了合欢铃响。
司夜星君现身时,金乌正把我的神魂按回躯壳。他脸上的青铜面具剥落,露出与我七分相似的面容:"师弟还是这般怜香惜玉,难怪当年师尊选你继承逍遥道。"
我突然记起山门雪地上那滩金乌血——三百年前我偷下昆仑救下的垂死神鸟,原是司夜星君亲手制造的堕神诱饵。金乌瞳孔里的黑焰突然暴涨,蚀日轮从她心口破体而出,将司夜钉死在初代教主尸骨前。
"现在该清算风流债了。"我接住力竭坠落的金乌,她心口血洞里开出一朵金昙花,"美人说过双修能补神格对吧?"
她咬着我喉结低笑,身后残破的日轮突然映出万千红尘。我们在十二时空的裂隙间坠落,彼此的罪孽与爱欲都成了渡劫的香火。子时的更鼓传来时,长安城最大的青楼突然绽开金乌真身,说书先生惊堂木一拍:
"且说那风流剑仙与太阳神鸟,把诛仙台睡成了合欢殿...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