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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章 九尾狐

我推开青丘山顶的竹门时,月光正顺着九尾狐的银发流淌。她斜倚在露台的青玉栏杆上,九条雪尾在夜风里舒展如云,红泥酒壶倾倒的瞬间,琥珀色的酒液顺着锁骨滑进衣襟。

"偷酒贼都像你这般好看么?"她没回头,尾音里带着醉醺醺的钩子。我嗅到空气里飘着桂花酿混着狐尾香的味道,丹田突然窜起灼热的火苗。

竹叶擦着我的鼻尖钉在门框上,我捏着酒葫芦的手渗出冷汗。这狐狸竟能用三百年陈酿设下媚术结界,看来今晚的酒债要用别的方式偿还了。

"洛某不过是想讨杯酒喝。"我故意让青衫领口滑落半寸,指腹着葫芦口残留的胭脂,"姑娘若是心疼,不如用这红唇当酒杯?"

九尾狐终于转过身来。月光在她眼尾描出淡金的花钿,雪色衣带缠着酒香在腰间欲坠不坠。她赤足踩过满地落花,冰凉的指尖突然贴上我喉结:"听说剑仙的舌尖最解酒毒?"

我腰间玉佩突然迸出青光,她却笑得花枝乱颤,九条尾巴缠住我的西肢往软榻上拖。"三更天闯寡妇门,洛真人倒比传闻中更有趣。"她在我腰间,尾尖撩开我额前碎发,"这青丘山埋着九百坛'狐媚酿',你喝一坛,我便脱一件衣裳。"

酒液顺着她脚踝浇在我胸口时,我瞥见窗棂外飘过几缕青色狐火。这狐狸精看似醉态可掬,尾尖却始终护着心口三寸——那里藏着块血玉雕的合欢锁。

"姐姐这般热情,倒像是..."我故意用剑气震碎她发间玉簪,青丝垂落的刹那,她瞳孔突然闪过鎏金色,"...等了我三百年?"

竹帘突然被狂风掀起,九尾狐的指甲陷入我肩膀。她俯身时我闻到了血腥味,混着酒香竟有种凄艳的甜:"三百年零七天。"她咬住我耳垂轻笑,"从你斩杀我未婚夫那夜算起。"

她突然掐住我的喉咙,指甲在颈侧划出细密的血珠。月光穿透纱帐的刹那,我瞥见她身后有条断尾的疤痕,像被利刃斩断的星河。

"你身上有他的味道。"她舌尖卷走我伤口的血珠,鎏金瞳孔映出我错愕的脸,"三百年来,每个满月我都会梦见那个雨夜——你剑上的狐血,滴在我嫁衣上开出的花。"

我腰间玉佩突然发出蜂鸣,青芒照亮她锁骨处的疤痕。那是天衍剑诀留下的梅花印,与我三年前斩杀入魔的狐族少主时留下的剑痕如出一辙。

酒壶突然炸裂,碎片在空中凝成冰晶。九尾狐的尾巴缠得更紧了,断尾处渗出淡金色的血,滴落在我胸口竟化作并蒂莲的纹路。

"知道为何青丘的桃花永不凋谢?"她咬破指尖在我心口画符,鲜血绘制的咒文烫得惊人,"每片花瓣都裹着个痴情种的魂魄,就像..."尾音化作轻笑,她突然扯开我衣襟,"...你那位为救我而魂飞魄散的小师妹。"

记忆如毒蛇撕咬神经,我猛然记起三年前那个雨夜。被魔气侵蚀的狐族少主爪下,确实闪过鹅黄衫子的残影。当时我以为那是魔物幻术,剑锋毫不犹豫地贯穿了少女心口。

九尾狐的第西尾突然发出幽光,残影中浮现出小师妹最后的笑容。她手里攥着染血的合欢锁,锁芯里嵌着的竟是半块昆仑玉——与我腰间玉佩严丝合缝。

"现在明白为何你总在我酒窖醉得不省人事?"她尾尖挑起我下巴,将合欢锁按进我胸口的咒文,"你每喝一坛'狐媚酿',就能多记起一分被自己亲手斩断的情劫。"

竹帘外忽然传来尖锐的狐啸,九尾狐神色骤变。她突然俯身封住我的唇,苦涩的药酒混着血腥味渡进口中。我的元神仿佛被拽进旋涡,恍惚间看见三百年前的青丘山——无数狐族被修士剥皮抽骨,血池里漂浮的竟是昆仑派的剑穗。

"记住这个味道。"她在我耳畔喘息,断尾处涌出的金血染透纱帐,"等喝完九百坛酒,你就能看见...当年是谁把你变成斩情断爱的剑傀..."

窗外桃花突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凋零,九尾狐的九尾却开始透明化。她抓起酒葫芦猛灌一口,突然将剩下的酒全浇在我丹田处。灼痛中,我惊觉自己剑气里竟混着狐火——那是三百年前某个雪夜,我替一只冻僵的小白狐暖身时渡给她的纯阳真气。

她褪下烟霞纱外裳时,我嗅到空气里泛起桃核腐烂的甜腥。那些纵横交错的疤痕在脊背上蜿蜒,竟拼成半阙《长相思》,墨痕里渗出的金血滴在酒坛上,发出琴弦崩断的颤音。

"别用那种眼神看我。"九尾狐踢翻三个空酒坛,断尾卷起鎏金酒勺敲我额头,"当年你在昆仑山巅练剑,可是把我当雪狐撸了整整三个月。"她忽然抓起我的手按在胸口,掌心跳动着两枚重叠的心跳,"现在装什么正人君子?"

血玉锁在肌肤相触的瞬间开始融化,我眼前突然炸开猩红幻象。三百年前的青丘祭坛上,戴着昆仑掌教玉冠的男人正在剜取狐族心脏,而他脚下匍匐的少女——分明长着我的脸。

"看清楚了吗?"九尾狐的声音像是从水底传来,她尾尖沾着血酒在我后背写咒,"你每世轮回都被做成容器,用来盛放那些伪君子的恶念。"她突然狠狠咬住我肩头,"这具身体里装着十二代转世的怨气,唯有我的狐火能..."

酒窖深处突然传来锁链崩裂声,九尾狐脸色骤变。她甩出三条尾巴将我裹成茧,自己却踉跄着撞向酒架。三百坛陈酿同时炸裂,血雨中浮起个眉眼与我七分相似的青衣道人。

"阿姊还是这般心软。"道人指尖缠绕着昆仑寒雾,冰霜正顺着九尾狐的赤足蔓延,"既然舍不得用他炼剑傀,不如让给师弟?"他袖中突然射出七根封魂钉,钉头竟刻着洛水剑纹。

我元神里的狐火突然暴烈燃烧,剑气不受控制地劈开酒茧。九尾狐在冰霜中绽开凄艳笑容,第西尾的断茬处突然生出曼珠沙华,花瓣飘落处,三百青铜酒坛齐齐唱起往生咒。

"闭眼!"她厉喝声中,我唇间尝到咸涩的血泪。那些飞溅的酒液在空中凝成铜镜,映出无数个我执剑刺穿她的画面——春山细雨里穿鹅黄衫子的她,雪夜篝火旁喂我姜汤的她,最后定格在血池幻象中替我挡下封魂钉的她。

道人突然发出非人惨叫,他的道袍下钻出千百条带倒刺的狐尾——每条都长着我的脸。九尾狐趁机将我推进酒窖暗门,残破的尾巴在石门闭合前卷走我腰间玉佩。

"记住,醉到第七日鸡鸣时..."她染血的面容被石门吞没,尾音散在浓稠的酒气里,"...去后山血池捞我的骨头。"

暗门后传来令人牙酸的咀嚼声。我摸着心口发烫的合欢咒印,突然记起某个上元夜,有只小白狐偷喝我杯中酒,醉得用尾巴给我绾了个歪斜的道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