返回首页
求书
关灯 护眼
加入书架

第19章 精卫续

咸腥的海风裹着精卫身上焦糖气息扑进船舱时,我正在给昏迷的渔民施回魂咒。她突然扯开我束发的绸带,青丝垂落瞬间,冰凉的指尖划过我后颈。

"道君的定魂符画歪了。"她蘸着酒水在船板重绘符咒,朱砂混着女儿红在月光下晕开血色,"西南角要留气口,否则..."话未说完,昏迷的老汉突然抽搐着抓住她脚踝。

我剑指尚未点出,精卫腕间青铜铃铛突然震出闷响。老汉瞳孔瞬间翻白,喉间涌出大股漆黑海藻。她赤足踏着诡异舞步后撤,红绸翻飞间竟在逼仄船舱布下离火阵。

"是南海的摄魂藻。"她扯断三根青丝投入火焰,焦糊味中传来婴儿啼哭般的声响,"下蛊之人至少折了二十年阳寿,看来..."火焰突然窜起三尺,映亮她侧脸时我呼吸一滞——那本该是耳后青鳞的位置,此刻竟浮出半枚龙形图腾。

返航时她非要挤在我的御风葫芦上,说是闻到我怀里藏着六十年的竹叶青。酒液顺着她下颌滑进衣领时,岸上突然传来哭喊——我们救回的渔民竟集体走向大海。

"有趣。"精卫舔去唇边酒渍,指尖青火化作罗盘,"有人在用血缘咒反向牵引,现在去..."我忽然揽住她后腰跃上桅杆,十二枚淬毒骨钉擦着她鬓发没入甲板。

夜雾中浮现的斗笠人让我瞳孔骤缩。三年前洞庭水寨的毒娘子,正是用这手"子母追魂钉"取了我半副剑鞘。可眼前人黑袍下的身躯分明是个稚嫩少女,脖颈却布满老年斑纹。

"小心幻骨术!"精卫突然咬破舌尖喷出血雾,青火遇血化作万千雀鸟。我趁势挥出醉仙剑,剑气搅碎浓雾时,却见那少女天灵盖钻出只碧眼蟾蜍。

精卫的冷笑混在夜风里:"果然是南海巫族的借寿术。"她红绸卷住欲逃的毒蟾,转头对我挑眉,"洛真人可敢与我同赴归墟?"

海浪在脚下裂开深渊时,她腕间青铜铃铛突然烫如烙铁。我望着她没入黑暗的赤足,突然想起《海内十洲记》记载——归墟之下,正是精卫衔石处。

精卫的火焰烧焦我半截衣袖时,鮫人们捧着的血红珊瑚突然炸开。漫天荧光中,我瞥见精卫赤金瞳孔里闪过破碎的画面——白衣少年在珊瑚林中追逐火鸟,浪尖漂浮着青铜铃铛串成的风铃。

"闭眼!"精卫突然捂住我的双眼,掌心烫得像三昧真火。我听见珊瑚碎片割破空气的尖啸,鼻腔却涌入龙涎香的奢靡气息,这不该出现在东海之滨的味道让我后颈发凉。

当啷——

腰间玉铃铛与她的青铜铃相撞,竟震出《云门大卷》的曲调。精卫闷哼一声,我趁机翻身将她压在水潭边的青石上。十二鮫人傀儡突然齐声恸哭,血泪把潭水染成玛瑙色。

"这时候走神,"我扯开她半湿的衣襟,露出锁骨下方完整的鸟爪伤痕,"会死人的。"

她屈膝顶向我肋下的瞬间,我故意让鮫人的血泪滴在伤痕上。珍珠色的旧伤突然浮现出龙形图腾,精卫的尖叫惊飞了岩洞顶端的夜光蝠。

"原来如此。"我舔掉溅到唇边的血泪,咸涩中泛着莲心苦,"当年东海龙太子娶亲,聘礼是三百斛鲛人泪,新娘却在洞房夜啄瞎新郎双眼..."指尖抚过她战栗的喉间,"衔西山之木石的小精卫,何时成了逃婚的龙王妃?"

潭水突然沸腾,精卫的火翼将整座岩洞照得透亮。在鮫人们化作泡沫前,我瞥见他们掌心残留的符咒——竟是洛书河图的变体,这可比南海巫族的手段古老得多。

"你身上有归墟的味道。"精卫的火翼裹住我时,青铜铃铛正在融化,"三百年前有个人也这么说,后来..."她咬破我下唇的力度像要撕碎猎物的鹰隼,"他的金丹成了我的耳坠。"

我摸出酒葫芦往她领口里灌酒,醉仙剑趁机挑开她背后的珊瑚扣:"巧了,我这儿也有颗金丹..."烈酒混着血水在她锁骨汇成浅洼,"不过它更喜欢藏在美人怀里。"

岩洞坍塌的轰鸣声中,精卫突然含着酒吻上来。鮫人血泪在她背后凝成凤凰虚影,而我的玉铃铛终于映出她真身——不是衔石填海的冤禽,而是浴火重生的朱雀,尾羽上却缠着龙宫锁链。

当我们坠入海底裂缝时,她腕间的青铜铃铛突然发出编钟般的清响。漆黑中浮现出水晶宫阙的轮廓,我看到年轻时的精卫穿着嫁衣,正用珊瑚簪子刺向胸口龙鳞。

"这是你要找的答案?"精卫在漩涡中与我十指相扣,火焰却温柔地托住我后脑,"记住,窥探新娘过往的..."她咬着我耳朵说出龙族俚语,湿热的尾音让我腰间玉牌碎成齑粉。

我笑着咽下她舌尖渡来的避水珠,心想两百年前在归墟秘境吞下的那枚朱雀卵,终于要孵化了。海沟深处传来龙吟,而精卫眼里的赤金纹路,正与我丹田内的金丹共鸣出古老婚契的纹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