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南的梅雨总带着股暧昧劲儿,檐角的青铜镇妖铃在雨雾里叮当作响。我斜倚在醉仙居二楼的雕花木栏上,琥珀酒在青瓷盏里晃出涟漪。
"公子,这梅子酒可合口?"
红衣舞姬赤足踩过檀木地板,脚踝的银铃比檐角镇妖铃更清脆。她俯身时领口垂落,露出锁骨处暗红的火焰纹——那是毕方鸟化形的印记。
"酒是好的。"我伸手捻住她垂落的发梢,梧桐木的焦香混着女儿红漫进鼻腔,"只是这醉仙居的舞姬,何时学会用离火烧酒了?"
她瞳孔骤然缩成竖线,指尖迸出青蓝火苗首取我咽喉。我仰头饮尽残酒,任那火舌舔过喉结。寒玉功运转时,肌肤凝出细碎冰晶。
"姑娘的离火还欠三分火候。"我笑着握住她手腕,玄铁镯硌得掌心生疼,"不如我教你焚天诀?"
"放开!"她挣动时发间金步摇叮咚作响,忽然抬膝顶向我腰腹。我侧身避让,她趁机挣脱束缚,袖中甩出张泛黄符纸。
符上朱砂绘着追魂咒,边角却绣着凤凰暗纹。这倒有趣了,追捕毕方鸟的悬赏令可没提过她与凤凰一族有旧。
雨声忽然凝滞。
十二道青鳞暗器破窗而入,带着腥甜的妖毒。我揽住她腰肢旋身,暗器钉入木柱发出滋滋声响。她在我怀里绷得像张拉满的弓,耳后绒毛若隐若现。
"青鳞卫?"我嗅到她颈间梧桐香里混着的血腥味,"姑娘这身价,怕是不止十万灵石。"
她突然咬破指尖,血珠在空中凝成火凤。烈焰炸开的瞬间,我听见她磨牙的声音:"再敢摸我腰就烧了你的爪子!"
火光照亮她染血的侧脸,雨幕外的追兵正在结阵。我望着她倔强的下颌线条,忽然想起百年前在昆仑山巅见到的烈火红莲——都是这般灼人又易碎的美。
"要双修吗?"我贴着她耳垂低语,"我的寒玉功正缺离火中和。"
她猛地后仰,后脑勺撞得我下巴生疼:"登徒子!信不信我......"
咒骂戛然而止。青鳞卫的缚妖索穿透火墙,她转身时我看见后背的伤口——三寸长的刀痕泛着黑气,分明是噬魂刃所伤。
这伤再拖半刻钟,怕是要损及元灵。
我叹口气,扯开她腰间丝绦。她惊怒的叱骂声里,寒玉功顺着掌心灌入她丹田。极寒与极热相撞的瞬间,整栋醉仙居都在震颤,瓦当上的镇妖铃碎成齑粉。
"你!"她浑身发抖,不知是气的还是痛的,"为何会有凤凰族的......"
"嘘。"我咬破她耳尖,血珠混着灵力渡入经脉,"青鳞卫的狗鼻子灵得很,姑娘若想活命,不妨与我做场交易?"
雨势渐狂,她眼中跃动的火焰忽然暗了下去。我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,混着她紊乱的呼吸。这感觉就像百年前偷喝师尊的千年醉,明知危险却甘之如饴。
我揽着毕方跌进地下密室时,她袖中突然抖出条火蛇缠住我脖颈。这妖女竟还有力气偷袭,倒是我小瞧了上古火灵的能耐。
"解药。"她指尖抵着我喉结,火蛇鳞片刮得皮肤生疼,"别以为我看不出你在酒里掺了锁灵散。"
我憋着笑摊开掌心,露出颗赤红丹丸:"这是合欢宗的七日情,姑娘敢吞么?"
火蛇骤然收紧,却在触及我颈间冰纹时化作青烟。毕方踉跄着扶住石壁,后背伤口渗出的血珠竟在空中凝成凤凰虚影。
"你果然不是普通毕方。"我抹去嘴角血渍,寒毒发作时的刺痛让我声音发颤,"凤凰族百年前失踪的圣女......"
她突然揪住我前襟,滚烫的唇压上来时,我尝到赤炎珠的炽烈。体内寒毒与她的妖火碰撞,在丹田处炸开绚丽的灵气漩涡。密室墙壁的符咒同时亮起,映照出我们交叠的身影在石壁上扭曲成诡异的图腾。
"闭嘴!"她喘息着退开,唇色艳得滴血,"再敢提凤凰二字,我就......"
轰隆一声巨响打断威胁,青鳞卫的钻地梭破开头顶石板。毕方反手甩出三道火墙,火中竟有梵文流转——这是西天佛国的红莲业火!
"小娘子好手段。"我并指斩断袭来的蝎尾钩,玄铁钩尖距离她太阳穴仅剩半寸,"不过下次放火前,能否先知会相公一声?"
她抬脚踹飞偷袭者,绣鞋尖迸出的火星子点燃刺客裤裆:"谁是你娘子!信不信我先烧了你的......"
话未说完突然闷哼,后背伤口钻出条黑色蜈蚣。我并指如刀斩断蛊虫,毒血溅在石板上竟腐蚀出凤凰图腾。
"噬魂蛊?"我皱眉撕开她残破的衣衫,她扬手要打却被我扣住手腕,"别动!这蛊虫在吸食你的凤凰精血。"
雪白脊背上,暗红火焰纹正在被黑气蚕食。我咬破舌尖,混着寒玉功的精血滴在伤口,黑气遇血即燃,竟在她背上烧出整幅《凤求凰》的星图。
毕方突然颤抖着软倒在我怀里,滚烫的额头贴着我颈侧:"你究竟......为何会有凤凰族圣血......"
密室突然剧烈摇晃,青鳞卫的毒烟从裂缝涌入。我扯下腰间酒葫芦猛灌一口,烈酒混着血雾喷在火墙上,冰火交织的屏障将毒烟反推回去。
"因为这个。"我掀开衣襟,心口处冰晶锁着的赤炎珠正与她后背星图共鸣,"百年前昆仑山巅,有只傻凤凰为救人族剑修......"
她突然捂住我的嘴,眼中火焰明灭不定。头顶传来玉石俱焚的爆裂声,我们随着塌陷的地板坠入暗河。湍急水流中,她发间的梧桐香混着我的血腥味,竟酿成比醉仙居百年陈酿更惑人的气息。
当我们在芦苇荡浮出水面时,她湿透的红纱衣紧贴着曼妙曲线。我正要调笑,却见她盯着我胸口赤炎珠,泪珠坠在水面燃起朵朵青焰。
"原来是你。"她笑得比哭还难看,"那个说会带着八抬大轿来娶我的骗子剑修......"
我摸出怀中被水泡烂的婚书,朱砂写的"永结同心"正在水中晕染开来。当年她涅槃时塞给我的青铜酒爵突然发烫,爵底浮现出我们此刻交缠的倒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