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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0章 井水变甜了

厨房飘出辣椒炝锅的焦香时,我正趴在柜台数昨天的营业额。芳芳踮脚擦着吊灯,碎花裙摆蹭过我的后颈。

"老板,你裤链开了。"

凤姐端着剁椒鱼头出来,围裙沾着鱼鳞。大黄从她胯下钻过,三花猫蹲在窗台舔爪子。这猫总爱看人笑话。

门帘忽然被风掀起,银发青年站在暮色里,发梢滴着水珠。他穿得像古装剧里逃婚的少爷,腰间别着青玉酒葫芦。

"清蒸文鳐鱼有吗?"

我差点咬到舌头。芳芳的抹布掉进我衣领,凉得我蹦起来撞到柜台。"文鳄鱼十年前就绝迹了......"

"那就换成酸菜鱼。"他径自坐下,手指敲击檀木桌面,指甲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。大黄突然夹着尾巴躲进后院,三花猫炸毛跳上房梁。

凤姐从厨房探出头:"酸菜鱼要现杀鱼,得加钱。"

银发人解下酒葫芦晃了晃,倒出三颗夜明珠。我伸手要接,被他用筷子敲中手背:"先上竹叶青。"

酒坛搬来时他眼睛发亮,像孩子见到糖人。芳芳给他斟酒,他忽然捉住她手腕:"姑娘耳后有片桃花胎记。"

我拍开他的手:"村花也是你能摸的?"他腕骨冰凉,皮肤下透出细鳞纹路。芳芳耳后确实有花瓣状红斑,昨天偷看时发现的。

厨房传来剁鱼声,银发人闭眼深吸气:"二十年没闻过紫苏的味道了。"他突然用筷子敲碗,哼起奇怪的调子。三花猫跟着喵呜应和,打翻了我的茶杯。

凤姐端着砂锅出来时,他正往酸菜汤里倒酒葫芦的液体。汤瞬间泛起荧光,我头皮发麻:"往菜里掺东西得加钱!"

"这是云梦泽的朝露。"他舀起汤浇在银发上,发间开出细小的白莲,"老板要不要试试?能治谢顶。"

我捂住稀疏的发际线,芳芳噗嗤笑出声。月光穿过窗棂照在他身上,桌面落满细碎鳞片。他忽然凑近我:"用这个抵饭钱如何?"掌心托着颗珍珠。

后半夜我被尿憋醒,看见银发人站在井边。月光下他后背生出透明鱼鳍,手指间连着蹼膜。芳芳的粉色睡衣闪过墙角,我抄起拖鞋追过去:"偷看男人撒尿要收门票......"

井里传来落水声。芳芳举着木盆瑟瑟发抖:"他、他变成鱼飞走了!"盆里躺着枚带血的鱼鳞,在月光下泛着虹彩。

凤姐嚼着槟榔出来倒泔水:"早看出不是人,指甲缝里都是鱼腥味。"大黄冲着月亮汪汪叫,三花猫在屋顶追自己的尾巴。

我攥着珍珠回屋,账本里夹着片桃花瓣。芳芳的毛巾还挂在我床头,沾着薄荷洗发水的味道。

后山竹林沙沙作响时,我正用放大镜研究那枚珍珠。芳芳在院子里晾床单,水珠顺着她纤细的脚踝滴在青石板上。三花猫突然跳上柜台,爪子沾着湿泥。

"老板!泔水桶会唱歌!"

凤姐的吼声惊飞了觅食的麻雀。我冲到后厨,看见那个青玉酒葫芦正在泔水里载沉载浮,哼着《十八摸》的调子。大黄冲着葫芦撒尿,被凤姐一锅铲拍开。

"这玩意儿值钱得很。"我捞出酒葫芦往围裙上蹭,葫芦嘴突然喷出彩虹色水柱,把三花猫染成了七彩祥云。

芳芳蹲在井边洗菜,耳后的桃花胎记比昨日艳了三分。银发人消失第七天,井里开始浮出透明的鱼卵,月光下像撒了一把碎钻。凤姐舀了勺鱼卵炒蛋,锅铲敲得铁锅叮当响:"吃了能壮阳嘿!"

"壮你个头!"我把蛋倒进大黄的食盆,狗子当场后腿着地跳起了华尔兹。三花猫追着自己发光的尾巴,在晾衣绳上走平衡木。

午夜被翻书声惊醒,发现珍珠在账本上投出幻影。穿月白襦裙的姑娘正在给文鳐鱼喂食,腕间桃花胎记与芳芳如出一辙。井水忽然哗啦作响,我抄起扫把冲出去,正撞见芳芳趴在井沿。

"有、有鱼在背《洛神赋》......"

井底银光流转,成群的文鳐鱼摆成汉字,一会排成"相思",一会排成"债主"。凤姐往井里扔了块腊肉,鱼群立刻摆出"呸"字。

第二天来了个穿汉服的网红,举着自拍杆满院转悠。酒葫芦突然飞到她胸前,葫芦肚显出"色即是空"的篆文。姑娘尖叫着跑了,打赏金币撒了一地。

"财运来了挡不住。"我边捡钱边对芳芳吹嘘,却见她耳后的桃花瓣渗出朱砂色。井水咕嘟咕嘟泛起粉红泡泡,三花猫的瞳孔变成桃花形状。

中元节那晚,珍珠里的幻影格外清晰。文鳐鱼在月下化作银发公子,襦裙姑娘将珍珠塞进他鳃里:"等它染了红尘色,我就来嫁你。"大黄突然对月长嚎,惊见百条文鳐鱼乘着山雾飞来,每片鱼鳞都映着芳芳的脸。

凤姐往烧烤架撒辣椒面:"烤文鳐鱼五折优惠!"鱼群立刻摆出"母夜叉"三字,惊得她打翻了孜然瓶。芳芳伸手接住坠落的珍珠,虹光中浮现银发人身影:"老板,该续房费了。"

我握着她发烫的手去摸珍珠,瞥见井中自己的倒影——头顶开满了文鳐鱼留下的月光莲。

中元节后的月光像掺了糯米粉,把整个农家乐泡得又软又黏。芳芳最近总对着井水梳头,发梢沾着桃花香。我蹲在柜台后数珍珠,三花猫突然把青玉酒葫芦推进我怀里。

"这玩意儿能抵三个月房租。"我对着阳光端详葫芦上的云纹,葫芦嘴突然喷出彩虹喷泉,把来结账的游客染成了行走的霓虹灯。

凤姐拎着菜刀追砍大黄:"狗崽子把文鳐鱼卵当糖豆吃!"狗子蹿上房梁打饱嗝,吐出的气泡里全是芳芳的侧脸。三花猫扑气泡的样子像在跳踢踏舞,打翻了十二个酱油瓶。

深夜查账时,珍珠突然滚到芳芳的工牌上。井里传来扑通声,我举着手电筒照见银发人在教大黄狗刨式游泳。月光在他锁骨上聚成水洼,游着米粒大的透明文鳐鱼。

"老板要不要学闭气功?"他甩着湿漉漉的银发,"学费只要一绺芳芳的头发。"

我抄起拖鞋砸过去,他化作鱼群散入井中。井壁突然长满桃花,花瓣上滚动着露珠,尝起来是荔枝味。芳芳的毛巾飘到井口,被鱼群顶成爱心的形状。

中秋节那天来了群cosplay爱好者,凤姐给月饼裹上剁椒面。青玉酒葫芦突然跳到烧烤架上,把月饼变成会呱呱叫的青蛙。穿汉服的小姑娘们尖叫着追青蛙,撞翻了三十串烤文鳐鱼。

"赔钱货!"我捏着珍珠追打酒葫芦,撞见芳芳在桃树下发呆。她耳后的胎记红得像要滴血,指尖缠绕着发光的鱼线。

"老板你看。"她指着树梢,千万条文鳐鱼正在云朵里筑巢,鳞片簌簌落下变成桂花雨。我突然打了个酒嗝,吐出的气息凝成小彩虹。

银发人从月亮里探出头:"老板要不要投资天空渔场?"他甩竿钓起北斗七星,勺柄上晃悠着凤姐的辣椒酱罐。大黄狗腾空咬住星星,摔进井里溅起七色水花。

后半夜珍珠发起高烧,映出百年前的书斋。穿襦裙的芳芳正给文鳐鱼包扎伤口,血染的珍珠滚进砚台。现在的芳芳忽然推门进来,眼睛像泡在月光里的黑玛瑙。

"井水变甜了。"她递来的搪瓷缸里游着袖珍文鳐鱼,我的倒影头顶开满了月光莲。三花猫趁机偷喝鱼汤,胡须上挂着会发光的油星子。

凤姐踹开门嚷着要煮醒酒汤,围裙上粘满会说话的糯米粒。酒葫芦在窗外唱《月亮代表我的心》,惊飞了满山的萤火虫。芳芳的笑声掉进珍珠里,长出一株桃花树。

我突然发现收银台的缝隙里,藏着片带牙印的桃花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