返回首页
求书
关灯 护眼
加入书架

第12章 欢迎成为第七位清洁工

我蹲在403室的防盗门前,塑料桶底与瓷砖摩擦出老鼠啃食般的响动。

高阳刚用三脚架戳我后腰:"专业点行不行?现在你是凶宅试睡员,不是便秘患者。"

"你见过自带坐便器的试睡员?"我把红色塑料桶往腿间又拽了拽,"这玩意儿真能辟邪?"

"南宁老人都说红桶挡煞。"他把摄像机镜头对准我发青的脸,"再说,万一你吓尿了......"

钥匙转动声像指甲划过黑板。门缝里涌出的霉味让我想起解剖课上的福尔马林池。高阳刚突然按住我肩膀:"你听。"

空调外机在滴水,远处有野猫在叫春,我的肠子正在消化那碗加了酸笋的老友粉。但下一秒,我听到了——弹珠落地的清脆声响,从卧室方向传来。

"房子空置西个月了。"我咽下酸涩的唾沫,"楼上小孩......"

"这栋楼总共西层。"他的手电筒光束在颤抖。

主卧双人床的位置用白线画着人形,月光把轮廓染成靛蓝色。我踢到个硬物,低头看见半截断齿的梳子。高阳刚突然把镜头怼到我面前:"笑一个,流量密码就是怂包中介撞鬼实录。"

冰箱门发出垂死般的呻吟。第三层抽屉里,三颗荔枝正在腐烂,绛紫色果皮下渗出蜜汁,像凝固的血浆。我注意到冷藏室角落有块褐斑,指纹纹理清晰可辨。

"警察没清理现场?"高阳刚的镜头在拉近。

"结案报告说是激情杀人。"我摸着冰箱内壁的凹痕,"儿子用镇纸砸死父亲,凶器在护城河里......"

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。摄像机红光映着冰箱霜花,那些冰晶正在形脸轮廓。我看清那张脸的瞬间,塑料桶被踢翻的声音从厨房炸开。

刀架上的斩骨刀不见了。

我们像被磁石吸向声源。洗碗池里泡着个青瓷碗,水面浮着油花,桶装水少了五分之一。高阳刚舔了下发干的嘴唇:"物业说水电早断了。"

次卧传来重物倒地声。我抄起红桶冲进去,看见月光把窗帘上的Hello Kitty剪影投射在墙面,活像蹲伏的巨兽。高阳刚突然大笑:"王你裤链没拉。"

我低头时,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擦过后颈。转身看见衣柜镜面蒙着水雾,某个数字正在缓缓浮现——像是谁用指尖写的"7"。

"七点钟?七楼?七天后?"高阳刚的冷笑话被破门声斩断。

穿睡衣的老太太举着扫把站在玄关。她浑浊的眼球在我和高阳刚之间游移:"小陈啊,你爸的降压药......"突然盯着我手里的红桶尖叫起来,"血!桶里有血!"

我们看着空空如也的塑料桶面面相觑。老太太颤巍巍地指着卫生间:"那天...血从门缝往外渗...他儿子拎着红桶......"

结案三个月后,我在档案室看到现场照片。那个被警方忽略的细节让我浑身发冷:卫生间瓷砖缝隙里,嵌着半片荔枝壳,和冰箱里腐烂的是同一种妃子笑。

法医说尸体腐烂到骨裂需要1200小时,而妃子笑荔枝在冰箱冷藏室存活了2879分钟。我蹲在档案室翻看现场证物照片时,发现所有荔枝都被标记为"无关物品"。

高阳刚把剪辑好的视频摔在办公桌上:"你猜那晚的摄像机录到了什么?"

屏幕里的我正趴在卫生间地砖上,红塑料桶倒扣在头顶。凌晨三点十七分,镜头边缘有团模糊白影正从浴缸排水口往外爬。我指着噪点大叫:"这不是你加的后期特效?"

"警察今早带走了原片。"他掀开左袖,腕骨处有圈青紫指痕,"他们问为什么视频里多出个穿校服的男孩。"

结案七天后,我在凶宅楼道里撞见个撒纸钱的老头。锡箔灰粘在他开裂的胶鞋底,像群垂死的银蝶。他盯着我手里新换的红色塑料桶咧嘴:"小陈当年也爱用红桶装荔枝。"

高阳刚突然从消防通道窜出来,镜头盖差点戳进老头鼻孔:"您认识原房主?"

"陈师傅每天给儿子送饭都拎红桶。"老头用纸钱擤鼻涕,"说是儿子在工地被钢筋扎穿肺,得喝六十种草药熬的汤......"

我后颈突然渗出冷汗。结案报告显示,死者儿子是证券公司职员。

高阳刚的摄像机发出低电警报。取景框里,老头背后403室的猫眼闪过一抹猩红。我拽着高阳刚后退时,听见防盗门内传来指甲抓挠金属的声响。

"物业上周就换过锁芯。"我握钥匙的手在抖,"但每次来都能闻到新鲜的老友粉味。"

高阳刚突然用三脚架砸开消防栓玻璃。水流冲击403门板的瞬间,我们看见湿漉漉的防盗门上浮现出七道抓痕,排列方式像北斗七星。

次日上午,我在房产中介后台系统发现惊人记录:该凶宅近半年有七次带看记录,客户签名栏都是空白。更诡异的是,每次带看时间都标注着"7:07"。

高阳刚把发霉的荔枝核泡在酒精瓶里:"知道妃子笑为什么甜吗?这种荔枝必须用粪水浇灌。"

我们在死者儿子办公室搜到的日记本印证了这点。7月7日那页写着:"爸又把降压药碾碎拌进荔枝,他说甜蜜素能盖过苦味。可我的尿检报告显示肌酐值超标七倍。"

刑警队长捏碎荔枝核时,紫红色汁液溅上案卷封面。他从牙缝挤出的话让我如坠冰窟:"护城河打捞的镇纸是假的,真正凶器是红塑料桶。"

结案七个月后,我在仓库翻出高阳刚的备用摄像机。充电开机后,我看到了绝对不该存在的画面:案发当晚,高阳刚独自返回凶宅,把某个闪着银光的东西塞进了红桶夹层。

镜头突然剧烈晃动。取景框边缘,有只布满烫伤疤痕的手正从403室门缝伸出,无名指戴着枚荔枝形状的金戒指——和死者儿子火化时的陪葬品一模一样。

我捏着发烫的摄像机蹲在仓库角落,霉斑在月光下像蔓延的尸斑。高阳刚葬礼上的哀乐还在耳膜震动,他姐高明月递给我铁盒时的眼神突然在记忆里清晰起来——和那只从门缝伸出的烫伤手有着相同的弧度。

铁盒在掌心发出蜂鸣,七枚荔枝核摆成北斗七星形状。最底下压着张泛黄的B超照,胎儿后颈有块枫叶状胎记,与刑警队长锁骨上的疤痕如出一辙。

手机突然在裤兜震动,物业发来的监控截图让我浑身发冷:昨夜23:17,403室阳台上有个红塑料桶在滴水,桶沿粘着片金箔纸,折成荔枝形状。

我抱着铁盒冲进雨幕时,霓虹灯把积水染成血泊。高阳刚生前工作室的门虚掩着,显影液的味道混着荔枝腐香扑面而来。暗房红灯下,七张照片用鱼线悬成绞索状,每张都拍着不同角度的红塑料桶。

第三张照片边缘有串数字,我颤抖着拨通号码。接通的刹那,卫生间传来熟悉的手机铃声。

"惊喜吗王经理?"高阳刚的声音带着冰箱霜花的滋啦声,"现在转身,看看你从物业偷走的监控硬盘。"

电脑屏幕自动亮起,昨夜监控画面里,我正跪在403室客厅,用红桶接住从天花板渗落的液体。而现实中的我分明站在暗房里,膝盖干燥如新。

"七年前我姐被家暴致死,凶器是装杨梅酒的玻璃罐。"显示器蓝光映着墙上的我,身后多出道佝偻黑影,"她胎儿后颈的胎记,和刑警队长送养的儿子......"

黑影突然咳嗽,声音像生锈的绞肉机。我认出这是结案那天在楼道烧纸的老头,他此刻举着把中药秤,秤盘里盛着三颗带血槽的荔枝核。

"陈师傅儿子在工地喝的红桶药汤,救活了被亲爹打残的刑警队长。"老头从喉管里抠出枚金戒指,正是火化炉里烧化的那枚,"而高记者往你桶里藏的银盒子,装着能让人产生家暴幻觉的致幻菌菇培养皿。"

高阳刚的笑声突然从红桶里炸响。我低头看见桶底浮现出自己扭曲的倒影,右手正握着沾血的镇纸,而现实中的我分明双手抓着铁盒。

暴雨拍碎在玻璃窗上,老头的中药秤开始疯狂旋转。当第七颗荔枝核坠地时,403室方向传来防盗门轰然倒地的巨响,混着孩童哼唱的儿歌:"红桶摇,药汤熬,爹爹打碎紫葡萄......"

铁盒里的B超照突然渗出蜜汁,胎儿部位的枫叶胎记正在融化,逐渐显现出高阳刚工作室的坐标。我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呜咽,那是我教客户在凶宅制造人气的秘技——此刻却像极了案发当晚卫生间里回荡的悲鸣。

红桶突然自动立起,桶壁上浮现七道血指印。我摸到内侧有排凸点,盲文触感拼出令人窒息的真相:每个被带来的客户都是家暴受害者,而我们用致幻剂让他们在凶宅亲手复仇。

雨停了,月光照亮桶底最后一行盲文:"欢迎成为第七位清洁工。"此时手机显示23:17,物业发来新消息:403室阳台的红桶消失了,监控显示它正立在殡仪馆七号厅门口,里面盛开的荔枝花缠着半截金链——正是高明月火化时戴的脚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