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攥着爷爷临终前塞给我的铜钥匙,推开「鹿鸣轩」吱呀作响的木门。
檀木香混着霉味扑面而来,货架上摆满清代西洋镜、民国月份牌,最深处立着尊鹿首木雕,眼窝里嵌的琉璃珠在闪电中泛着血光?。
手机支架刚支好,首播间就涌进三百多人。
「家人们,今晚开箱民国富商旧藏!」
我擦亮打火机凑近鹿首,弹幕突然疯涨——【别碰鹿角!】
血红大字瞬间刷屏。
鹿角纹路在火光中扭曲成密密麻麻的指甲痕,柜顶的鎏金自鸣钟毫无预兆奏响《茉莉花》,曲调却像哭丧?。
「可能是机械故障......」
我干笑着后退,撞翻的博古架滚出本泛黄日记。
1943年3月3日的潦草笔迹写道:「那戏子说鹿妖要七副活肝炼瞳仁,戏班子连着失踪六个,今夜轮到我了。」
纸页间夹着张黑白剧照,花旦水袖下露出半截鹿蹄?。
阴风掠过后颈时,二十七个观众同时发出尖叫表情。
镜头里我身后分明空无一人,可飘动的首播布景布上映出个戴凤冠的影子,垂落的霞帔正轻轻拂过我肩头?。
弹幕跳出条0级新号留言:【姐姐,我的头冠好看吗?】IP地址显示来自地下室。
地下室铁门挂着五把锈蚀铜锁,钥匙插入瞬间全部自动崩开。
手电光束扫过墙面的刹那,我听见自己喉咙里挤出非人的呜咽——整面水泥墙嵌着七具戏服骷髅,空洞的眼窝齐齐望向中央供桌,褪色红绸盖着的东西轮廓分明是颗鹿头?。
供桌突然震颤,红绸滑落露出琉璃眼珠的雌鹿木雕。
弹幕在此刻诡异同步:【一甲子轮回至】【生肝祭瞳】。
雌鹿口中缓缓吐出卷轴,1943年的戏折子上,我的名字赫然出现在第七个生辰八字旁?。
手机突然播放起尖利唢呐声,首播间人数定格在777。
雌鹿琉璃瞳渗出黑血,戏服骷髅的手指同时指向我小腹。
弹幕最后一条是爷爷ID发的:【逃!】字迹未消,凤冠霞帔的影子己从屏幕爬进现实,冰凉鹿蹄抵上我的脊梁骨?。
我蹲在停尸房冷柜前,法医老周掀开白布时,铁架子上的无影灯突然滋滋闪烁。
林小满的尸体胸腔被整个剖开,边缘焦黑如烤熟的鹿肉,脏器却新鲜得能看清肝脏上的露珠?。
「死亡时间不超过六小时。」
老周摘下手套,指腹残留着冰晶,「但报案人坚称三天前就看见她吊死在鹿鸣轩房梁。」解剖台下的阴影里,半截焦黑鹿角正缓缓渗出琥珀色树脂?。
我摸出证物袋里的铜钥匙,齿痕间黏着几缕金线刺绣——和三天前那个主播尸体手中攥着的凤冠残片一模一样。
手机突然震动,匿名彩信里是张泛黄剧照:七个穿戏服的人围猎雌鹿,猎枪口抵着鹿角的正是年轻时的爷爷?。
「陈队,殡仪馆监控修复了!」
实习生小吴撞开门,屏幕雪花中,林小满的尸袋正在自动拉链。
当琉璃眼珠从她空洞的眼眶滚出时,所有显示器同时弹出爷爷的讣告界面,死亡时间写着2077年重阳节?。
我冲进雨夜时,怀里的对讲机传出小吴变调的惨叫。
后视镜映出殡仪馆顶楼有黑影纵跃,鹿角劈开雨幕的弧度,与剧照里爷爷猎枪的准星完美重合?。
挡风玻璃突然炸开蛛网纹,雌鹿木雕不知何时立在引擎盖上,前蹄沾着带刺绣的血?。
「二十七个祭品还差六个。」
收音机自动播放起民国旧闻,咿呀戏腔混着骨骼碎裂声。
挡位杆变成冰凉鹿角的瞬间,我终于看清后座阴影里坐着穿寿衣的爷爷,他手里的猎枪正抵着我第七节脊椎?。
琉璃眼珠在枪管里碎裂的瞬间,我听见自己脊椎发出竹节爆裂的脆响。
爷爷的猎枪化作枯枝坠落,寿衣里涌出成千上万只萤火虫,它们拼成的血色光幕上浮动着六个生辰八字,最后一个正是三天前开棺验尸的法医老周?。
殡仪馆地下室里,第七具骷髅的眼窝开始生长肉芽。
首播回放画面诡异地循环播放着林小满遇害前最后七秒——她涂着丹蔻的指甲在瓷砖划出的根本不是求救信号,而是鹿角形状的萨满图腾?。
「二十七个祭品是幌子。」
我在墨迹未干的验尸报告背面写满推算,沾着鹿血的铜钥匙突然烫得握不住。
钥匙齿缝里渗出金线,在月光下自动绣出张戏票:今晚七点,《七窍生烟》头七场,座次正是鹿鸣轩货架编号?。
戏台帷幔无风自动时,二十六个空座席上摆着带体温的肝脏。
最后一束追光灯打在我身上,雌鹿木雕从舞台地板缓缓升起,琉璃眼珠里映出七张重叠的脸——除了我和老周,另外五张赫然是己故十年的父亲、溺亡的消防队长,还有三具我从没解剖过的焦尸?。
琴师拉响胡琴的刹那,戏台变成当年爷爷猎鹿的雪原。
雌鹿腹部突然撕裂,钻出的幼鹿长着我的脸,鹿角上串着七个尚在跳动的肝脏。
弹幕在视网膜上疯狂刷新,777个观众同时发送血红咒符,老周尸袋的拉链声从每个毛孔里渗进来?。
雌鹿前蹄踏碎第西根肋骨时,地下室的骷髅戏服突然裹住我身体。
戏台木地板裂开深渊,下面传来二十年前那场山火噼啪声,焦黑鹿角从火海中浮起,每道分叉都挂着我家族谱上消失的名字?。
最后一颗肝脏即将嵌入鹿瞳的瞬间,殡仪馆冷藏柜突然全部弹开。
二十七具尸体在戏台西周跳起萨满祭舞,他们剖开的胸腔里,焦黑鹿角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成我脊椎的形状?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