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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章 玫瑰露与茯苓霜:暗流涌动的厨房秘事

腊月廿三,祭灶神的鞭炮声在贾府外零星响起,府内却笼罩着一层诡异的寂静。小厨房的窗棂结满冰花,柳家嫂子握着擀面杖的手微微发抖,案板上未擀开的面团被冷汗浸得发潮——她刚得知,五儿偷拿了太太房里的玫瑰露,此刻正被林之孝家的带人搜检。

"哐当!"柜门被粗鲁推开,林之孝家的举着灯笼探进来,昏黄的光晕扫过墙角的陶罐。五儿脸色煞白地缩在灶台边,怀里紧紧抱着个琉璃瓶,瓶中琥珀色的液体在晃动间泛着玫瑰金的光泽。"好个没脸的丫头!"林之孝家的劈手夺过瓶子,"这可是太太从广东带来的玫瑰露,比金子还金贵,你竟敢偷?"

消息像长了翅膀般传遍贾府。彼时王熙凤正歪在炕上喝燕窝粥,闻言冷笑一声:"我说今儿厨房的玫瑰酥没了往日的香气,原来是出了这等腌臜事。"她将银匙重重搁在青瓷碗里,"把那丫头押到议事厅,我倒要看看,是谁给她的胆子。"

而在这场风波的中心,玫瑰露的来历堪称传奇。那琉璃瓶原是粤海关都督进贡的稀罕物,用西域重瓣玫瑰蒸馏,再混入陈年蜂蜜与冰片,不仅香气馥郁,更有醒神健体之效。贾府中,唯有王夫人、李纨等几位主子能分得些许,平日里都锁在檀木匣中,钥匙由贴身丫鬟掌管。

五儿被押到议事厅时,宝玉正巧路过。见少女冻得发紫的嘴唇和倔强的眼神,他心中一软。昨夜他确实让芳官送了两瓶玫瑰露给柳家嫂子,却不想竟引发这场大祸。"慢着!"宝玉突然出声,"那玫瑰露是我让芳官送的,与五儿无关。"

众人皆是一愣。王熙凤眯起丹凤眼,上下打量着宝玉:"二爷这话可当真?这玫瑰露珍贵得很,可不是玩笑的事。"宝玉想起五儿病弱的母亲,想起柳家嫂子平日对怡红院的照顾,咬咬牙道:"自然当真。我见五儿生得单薄,特意送些补品。"

风波看似平息,实则暗流汹涌。王夫人房里的彩云却突然站出,承认茯苓霜也是她偷拿给贾环的。这茯苓霜同样价值连城,采自云南深山百年茯苓,磨粉后混入牛乳、蜂蜜制成,是难得的养颜圣品。彩云的坦白,让原本清晰的案情变得扑朔迷离。

厨房内,张才叔望着案上被退回的玫瑰露空瓶,眉头拧成了疙瘩。他记得半月前,吴新登家的曾来讨要玫瑰露做胭脂,被他以"主子专用"拒绝。此刻回想,那日她离去时的眼神,分明藏着怨恨。"师傅,这玫瑰露......"小五凑过来,"会不会是有人故意栽赃?"

张才叔没有回答,转身取出珍藏的玫瑰露方子。这是他年轻时在苏州得的秘传,用鲜玫瑰与冰糖、米酒熬制七日而成,虽不及进贡的珍品,却也香气扑鼻。他决定连夜赶制一批,一来填补空缺,二来试探虚实——若有人故意针对厨房,定会露出马脚。

果然,次日晨起,新制的玫瑰露不翼而飞。张才叔蹲在打翻的陶罐旁,指尖沾起残余的汁液。月光下,他看见泥地上有半截银簪,正是吴新登家的日常饰物。这一刻,他终于明白,这场玫瑰露风波,不过是内宅争斗的冰山一角。

与此同时,怡红院内,宝玉正与袭人商议对策。"二爷不该揽下罪名。"袭人忧心忡忡,"那彩云与贾环......怕是另有隐情。"话音未落,晴雯风风火火闯进来:"我打听到了!彩云是为了讨好赵姨娘,才偷的茯苓霜!可那玫瑰露......"她压低声音,"听说是吴新登家的想整垮柳家嫂子,好让她侄女接管厨房。"

真相大白,却无人欢喜。王熙凤本想严惩五儿立威,如今却骑虎难下。宝玉的担责让她投鼠忌器,而彩云的坦白又牵扯出庶子贾环。权衡再三,她只得将此事草草了结,罚彩云禁足,柳家嫂子官复原职,五儿无罪释放。

这场风波过后,贾府表面恢复平静,实则裂痕更深。厨房成了各方势力争夺的战场,每一味食材、每一瓶香料,都可能成为争斗的导火索。张才叔望着重新热闹起来的灶台,将改良后的玫瑰露方子锁进铁匣。他知道,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贾府,唯有守住这方灶台,才能护得一方安宁。而那琉璃瓶中的玫瑰露,终究成了豪门内斗的牺牲品,在阴谋与算计中,失去了本应有的香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