冰碴混着血珠滚落在青砖上,姜绾的裙摆扫过满地机关碎片。
凌九霄的剑还钉在楚怀瑾的影子里,那具爆裂的尸身竟渗出靛蓝色毒液,南疆蛊虫正从七窍钻出。
"东南巽位三丈。"她突然踮脚咬住凌九霄耳垂,舌尖快速划过三个音节。
镇北王喉结微动,染血的玄铁扳指叩响石柱,整座塔楼突然震颤着偏移半寸。
当苏明月提着染血的裙裾冲进来时,正看见姜绾倚在坍塌的经幡堆里咳嗽。
断裂的铜钉在她掌心划出血痕,星宿图早己碎成满地残片。
"姐姐好狠的心。"苏明月银针擦着姜绾发髻钉入石壁,尾端缀着的琉璃珠映出萧景琰阴沉的脸色,"连先帝遗诏都舍得摔碎?"
姜绾突然踉跄着扑向楚怀瑾的尸首,染着蔻丹的指甲猛地戳进蛊虫堆:"明月妹妹说什么呢?
这不就是你们要的玉玺?"腐肉里赫然露出半截龙纹,正是方才嵌在天枢位的血玉玺。
萧景琰的剑鞘重重压住她手腕:"王妃当本王是瞎子?
这玉玺边缘的齿痕。。。"
"三皇子好眼力。"凌九霄的剑风扫落梁上青铜灯,火星溅在萧景琰蟒袍下摆,"昨夜厨房丢的活鸡,倒与这齿痕相配得很。"他指尖捏着片沾血的狐狸毛,正落在苏明月绣着白梅的鞋尖。
春桃的啜泣恰在此时从暗门传来:"小姐!
西厢房那些装金疮药的瓷瓶。。。全碎了!"
姜绾猛地甩开萧景琰,发间金步摇撞在凌九霄胸甲上发出脆响。
当她颤抖着捧出个裂开的青瓷罐,众人才看清罐底黏着几片染血的诏书残页,正是方才随星图坠落的"遗诏"。
"狼王还要看戏到几时?"凌九霄突然朝房梁掷出弯刀。
瓦片碎裂声里,拓跋烈大笑着接住铜符,腰间弯刀却劈向萧景琰面门:"三皇子的人情,本王用三十匹战马还了!"
趁乱摸到震位石柱的楚怀瑾残部突然惨叫,他按着星图方位打开的暗格里,密密麻麻的淬毒弩箭正扎满前胸。
姜绾倚着凌九霄轻笑,那根藏着真正遗诏的承重柱,此刻正被她用染血的裙带系成结。
"春桃,给楚先生上柱香。"她突然提高嗓音,"毕竟他今晨还夸你新调的安神香好闻。"小丫鬟抽泣着点燃三支线香,青烟飘向东南角的青铜鹤灯时,萧景琰突然暴起斩断香案,他认出了那是边关传讯的狼烟符号。
混乱中无人注意到,春桃鬓间新换的绒花浸了香灰,正随着她穿梭人群的动作,在苏明月袖口、楚怀瑾残部的刀柄、拓跋烈随从的皮囊上,落下细如尘埃的荧粉。
"王爷不觉得蹊跷?"姜绾突然拽着凌九霄退到龟裂的日晷旁,染血的指尖在地面勾画,"楚怀瑾爆体时,蛊虫最先啃噬的是他腰间银鱼袋。"
凌九霄剑尖挑起半片鱼鳞状铁牌,上面巫文在月光下泛出诡谲的绿。
姜绾的呼吸突然急促,系统提示音在脑内炸开:【警告!
演技强化剩余1次,心率过载将触发昏厥】
她猛地咬破舌尖,就着血腥味软倒进凌九霄怀里:"那纹样。。。和春桃说的狐狸毛。。。"恰到好处的气若游丝,让正欲逼问的萧景琰硬生生收住剑势。
苏明月突然嗤笑出声:"姐姐这病来得巧。"她腕间银铃晃出清越声响,却惊觉铃舌不知何时被蜜蜡封死。
凌九霄的剑鞘己抵住她咽喉:"苏姑娘的蛊,不妨留着给楚先生守灵。"
当最后一片染荧粉的衣角消失在塔楼外,姜绾突然挣开凌九霄的怀抱。
她赤脚踏过满地狼藉,从星图裂缝里勾出个湿漉漉的油纸包,真正遗诏的墨迹在鲛人油里清晰如新。
"王爷该赔我件衣裳了。"她晃了晃撕破的裙摆,露出绑在腿上的玄铁匣。
凌九霄眸色骤深,那是他去年在漠北丢的机关匣,此刻缠着姜绾的鹅黄发带。
更漏声传来时,春桃正蹲在庑房顶上哼小调。
她手里新得的翡翠耳坠滴着荧粉,底下传来苏明月摔茶盏的脆响:"萧景琰连狼王的战马都敢扣,当我们是死人么?"
而在三条街外的官驿,拓跋烈盯着突然僵死的信鸽眯起眼。
泡过荧粉的粟米在烛火下泛着幽蓝,恰如那日从楚怀瑾鱼袋滚落的蛊卵。
姜绾对着铜镜摘下易容面具时,铜炉里最后一点荧粉正燃成青烟。
凌九霄从背后环住她,掌心覆住她手腕淤青:"王妃下次要借刀杀人,不妨用本王的刀。"
窗棂突然被石子叩响,春桃压着兴奋的嗓音混在打更声里:"小姐,江南送来的锦鲤到了,说是最畏寒的那种。。。"五更天的梆子刚敲过三响,三辆覆着苎麻的乌篷车碾着青石板停在后角门。
沈若曦掀帘时带落几片柳叶,车辕上"江南米行"的朱漆木牌还沾着晨露。
"最畏寒的锦鲤需用青瓷瓮养。"她屈指叩了叩车板,二十个缠着油布的陶瓮被鱼贯抬入庑房。
姜绾用银簪挑开瓮口泥封,雪白粳米间赫然埋着改良过的三连弩,机括处还裹着防潮的鲛绡。
凌九霄用剑鞘拨开米粒,露出底下浸过荧粉的箭簇:"沈会长连漠北的蓝狐毛都能弄到?"
"比不上王爷的刀快。"沈若曦将鎏金算盘往米堆上一压,玉珠碰撞声里,十袋掺着荧粉的粟米滚落暗格,"昨儿夜里漕帮扣下三船货,听说有批淬毒的箭头正往听雪楼去呢。"
姜绾忽然轻笑出声,指尖在算盘上敲出段胡旋舞的节奏。
春桃会意地捧来妆奁,胭脂盒底压着的城防图铺展开来,沈若曦描眉的黛笔正点在苏明月暂居的兰若轩。
"东南角的暗渠该通通淤泥了。"姜绾将三连弩卡进承重柱裂缝,弩箭恰好对准星图上危宿方位,"听说前日有野猫叼着死雀儿掉进去,臭得很。"
话音未落,西墙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。
春桃踮脚张望时,恰见苏明月贴身侍女抱着个锦盒往马厩跑,盒缝里漏出的靛蓝色粉末在晨光里泛着腥气。
"该添把火了。"凌九霄突然甩出玄铁扳指,击碎了檐下的青铜铃。
暗卫从梁上抛下个挣扎的灰衣人,正是昨夜往水井投蛊的楚怀瑾残部。
姜绾慢条斯理地往他衣领别了朵绒花,那荧粉沾了汗,竟在皮肉上灼出狼头图腾。
沈若曦临上车前忽然回眸:"听说三皇子府的账房先生暴毙,死时手里攥着把沾蜜的算盘。"她腕间翡翠镯磕在车辕上,清脆一声响,惊起满树昏鸦。
日头爬上飞檐时,春桃新调的安神香刚染透窗纱。
姜绾正往弩机装填箭矢,忽听得塔楼外响起银铃般的笑声。
苏明月素白衣袂飘过石阶,发间却簪着本该在萧景琰书房的东珠步摇。
"姐姐的米香都飘到三条街外了。"她指尖银针挑开粮袋,掺着荧粉的粟米簌簌落地,"这么金贵的蓝狐粉拿来喂鸟,倒是风雅得紧。"
凌九霄的剑风扫落她鬓边珠花:"苏姑娘若馋了,本王不介意多喂几只麻雀。"
话音未落,东南角突然传来重物坠地声。
姜绾倚着箭孔望去,只见昨日沈若曦指点的暗渠正汩汩冒着黑烟,十几个蒙面人踩着同伴浮肿的尸体往塔楼扑来。
他们靴底沾着的荧粉在青砖上拖出幽蓝痕迹,像极了楚怀瑾爆体时溅开的毒液。
"王爷猜错啦。"姜绾突然将整袋粟米泼向窗外,惊起满地啄食的灰雀,"这蓝狐粉最招的是。。。"
她故意拖长的尾音被破空声打断。
苏明月腕间银铃炸开毒雾,淬毒的柳叶刀削落姜绾半截衣袖。
但本该渗血的臂膀上,玄铁机关匣正泛着冷光,昨夜绑在腿上的暗器,此刻缠着凌九霄的蟒纹发带。
"好妹妹急什么?"姜绾突然咳嗽着跌坐在地,袖中油纸包顺势滚进砖缝。
那包着假遗诏的鲛绡沾了荧粉,在日光下燃起细小的蓝色火苗。
苏明月瞳孔骤缩,她认出这是拓跋烈部族传递军情的磷火。
凌九霄的弯刀己架上她后颈:"苏姑娘不妨多带些伴手礼。"他踢了踢墙角堆着的米袋,浸透荧粉的粟米正顺着地板裂缝,悄无声息地流向来时路。
塔楼外突然响起萧景琰的怒喝,春桃埋在兰若轩的暗桩适时点燃狼烟。
苏明月回头望见冲天而起的青雾,那是她与拓跋烈约定的反戈信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