琉璃瓦上凝着未化的晨露,姜绾倚着雕花木窗,指尖碾碎一粒蓝狐粉。
荧蓝色碎屑簌簌落在凌九霄的蟒纹发带上,暗器匣的玄铁寒光映得她眉目如画。
"当真要拿自己当饵?"凌九霄忽然攥住她系暗器的手腕,指腹擦过昨夜咬破的伤口。
姜绾甩开他的力道像极了受惊的猫儿,转身时鬓边珍珠步摇却精准扫过暗格机关。
整座塔楼突然震颤,三层朱漆木梁同时垂落浸透荧粉的素纱,将天光滤成幽蓝色。
"王爷莫不是心疼苏姑娘?"她故意踩碎两粒粟米,细碎爆裂声里夹杂着机关齿轮转动的轻响。
昨夜与拓跋烈埋下的北境火油,此刻正顺着空心砖缝蜿蜒成网。
塔楼下突然传来银铃脆响。
苏明月踏着满地荧粉痕迹冲进来时,正撞见姜绾蜷缩在佛龛下咳嗽。
那方假遗诏从她染血的袖口滑落,鲛绡边缘的磷火将青砖燎出焦黑纹路。
"姐姐何苦硬撑?"苏明月腕间银铃晃出残影,十二枚柳叶刀破空袭向姜绾咽喉。
淬毒的刀锋却在触及肌肤时骤然凝滞,凌九霄的弯刀绞着蟒纹发带缠住刀阵,玄铁暗器匣弹出的钢针正抵着苏明月后心要穴。
姜绾突然踉跄着扑向经幡后的铜鹤灯台。
"拦住她!"苏明月尖声厉喝,二十名死士从窗棂破入。
他们靴底沾着的荧粉随着疾奔簌簌飘落,在触到火油浸透的地面时轰然爆燃。
幽蓝火焰顺着素纱窜上横梁,将整层楼化作囚笼。
"好妹妹可知蓝狐粉遇貂绒会怎样?"姜绾倚在烧塌的梁柱旁轻笑,指尖捏着从苏明月斗篷扯下的绒边。
那些冲进火场的死士突然哀嚎着抓挠全身,荧粉混着貂绒燃起的毒烟正腐蚀着他们的铠甲。
凌九霄的弯刀在浓烟中划出银弧,拓跋烈的狼牙棒砸碎最后半扇木窗。
北境寒风灌入火场的刹那,春桃埋下的火药在兰若轩方向炸响,三皇子府的玄色令旗在浓烟中若隐若现。
"萧景琰竟敢毁约!"苏明月劈手斩断燃烧的裙裾,染毒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
她终于看清那些"援军"不过是扎着铠甲的稻草人,春桃晨起送来的八宝食盒里,蜜饯底下压着的正是三皇子府的密信残片。
姜绾拾起烧焦的假遗诏,在苏明月目眦欲裂的注视下轻轻一抖。
鲛绡夹层里藏的数百只毒蜂倾巢而出,循着荧粉气息扑向满地打滚的死士。
"这届观众当真难搞。"她偏头躲开凌九霄掷来的冷茶,滚烫的茶盏正砸中苏明月欲掷暗器的右手。
瓷片崩裂的脆响里,塔楼地基突然传来令人牙酸的断裂声,昨夜被火油腐蚀的承重柱,终于在此刻轰然倒塌。
苏明月踉跄着扑向暗道口的瞬间,拓跋烈斩落的断梁封死了最后退路。
她回头望见姜绾站在凌九霄撑开的玄铁伞下,伞骨转动的寒光里映着楚怀瑾惯用的毒蛊纹样。
冲天而起的狼烟突然变了颜色,青雾中混入猩红的血煞之气。
春桃埋在兰若轩的第三道暗桩,此刻应当刚把楚怀瑾调制的蛊毒掺进三皇子府的晚膳。。。苏明月踉跄着撞在烧焦的梁柱上,孔雀蓝斗篷燎出七八个窟窿。
她突然发狠扯断银铃项圈,淬毒的铃铛滚进火堆炸开腥紫色烟雾,"你以为赢定了?"嘶吼声里混着皮肉烧焦的滋滋响。
姜绾旋身避开毒雾,腕间银链缠住佛龛顶的青铜莲花。
机关转动声里,整座佛龛轰然翻转,露出背面密密麻麻的箭孔,昨夜她特意让拓跋烈改装了西域商队进贡的千机弩。
"三、二。。。。。。"姜绾默数着毒烟漫过第三根梁柱的位置,突然被凌九霄拦腰拽进玄铁伞的阴影里。
十二支淬毒弩箭擦着伞骨飞射而出,精准钉入苏明月残余死士的喉骨。
"姐姐好狠的心肠!"苏明月突然撕开燃烧的裙裾,露出绑满火雷的腰封。
她染血的指尖捏着引线,绣鞋碾过满地打滚的死士,"不如同归于。。。。。。"
轰隆!
拓跋烈从断梁跃下的狼牙棒抢先砸中地砖,昨夜用北境火油泡软的金砖顿时塌陷。
苏明月整个人坠入下层密室,引线火星溅在浸水的棉被堆里,只腾起缕缕青烟。
"这招叫请君入瓮。"姜绾趴在塌陷的窟窿边轻笑,顺手撒下把蓝狐粉。
荧蓝粉末遇水即凝,将苏明月银白长发染成诡异的天青色。
她早让春桃在每层密室都备好三倍分量的灭火沙,此刻正顺着机关漏斗倾泻而下。
凌九霄突然按住姜绾肩膀,玄铁伞面"叮"地接住支冷箭。
两人顺着箭矢方向望去,三皇子府的玄色令旗竟出现在百丈外的摘星阁顶,本该被春桃拖在兰若轩的萧景琰,此刻正用西洋镜观察着塔楼战况。
"主子,蜜饯罐底的密信被调包了!"春桃突然从密道钻出,发间还粘着楚怀瑾炼药房的蛊虫残骸。
她颤抖着展开半张烧焦的信纸,三皇子印鉴边缘的蟒纹比真品少了两片鳞。
姜绾瞳孔微缩,这分明是楚怀瑾模仿印鉴的手笔。
远处萧景琰的令旗突然变换阵型,三十名重甲兵推着攻城锤转向塔楼,那锤头竟裹着能隔绝荧粉的犀牛皮。
"好个螳螂捕蝉。"凌九霄的弯刀突然贴上姜绾脖颈,力道却虚浮得可疑。
他苍白指尖拂过昨夜咬破的伤口,喉间溢出带冰碴的笑声:"王妃要不要猜猜,楚怀瑾给我的蛊毒何时发作?"
姜绾反手将暗器匣抵在他心口,袖中却滑出颗北境狼王特制的解毒丹。
两人对峙的姿势落在萧景琰的西洋镜里,俨然成了内讧的绝佳证据。
"报,!
西南密道的兄弟全中了蛊毒!"三皇子亲卫突然来报。
萧景琰捏碎西洋镜的铜制镜筒,楚怀瑾特供的安神茶在他胃里翻腾成灼热的火团。
他终于看清那些"溃逃"的苏家死士,撤退路线恰好堵住了他的精锐骑兵。
塔楼地基突然再次震颤,姜绾故意撞翻的铜鹤灯台燃起猩红色狼烟。
春桃埋在东街当铺的第西批火药准时炸响,声浪惊得萧景琰的汗血马人立而起,那个方向,正是他藏着真遗诏的暗桩所在。
"主子,要救苏姑娘吗?"副将望着塔楼冲天而起的青红双色狼烟。
萧景琰抹去嘴角溢出的毒血,楚怀瑾今晨送来的"诚意"竟成了催命符。
他望着那些开始溃散的重甲兵,突然抽出镶满宝石的佩剑。
"传令!"剑锋劈开漫天飘落的荧粉,三皇子府的令旗全部转向塔楼,"就说苏姑娘手上有解毒的蛊母,"
最后一个字淹没在攻城锤撞击塔楼的闷响里。
萧景琰没看见姜绾唇角转瞬即逝的笑意,她早将最后一袋蓝狐粉混进了拓跋烈的火油弹,此刻正顺着攻城锤的裂缝渗入犀牛皮。。。。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