宫灯在暮色里晃成血色光晕，姜绾舌尖抵着那颗硝石丸，任由萧景琰剑锋挑断她一缕青丝。
坠落的珍珠扣在汉白玉地砖上弹跳三下，精准滚进苏明月绣着金蝶的袖袋。
"姐姐帕子烧着了呢。"她突然歪头轻笑，看着苏明月惊叫着拍打突然冒烟的衣袖。
磷粉混着灰烬簌簌而落，在月光下拼出半阙《采薇》的调子，前朝余孽最爱在祭祀时唱这首曲子。
凌九霄的玄色大氅挟着雪松香罩下来时，姜绾的耳垂突然被温热咬住。"绾绾在乱葬岗埋的引线，"男人喉间震颤顺着相贴的皮肤传来，"该烧到听雪楼的地牢了。"
城南传来瓦当坠地的脆响，像在应和这句话。
姜绾在黑暗中摸索着勾住他腰间玉带钩，指尖划过暗格里冰凉的玄铁令，那是调动听雪楼死士的凭证。
"王爷此去江南。。。"她话音未落，颈侧突然贴上微凉的唇。
凌九霄用犬齿细细碾磨那块肌肤，首到泛起海棠般的红痕："别让那些杂碎碰你的手，脏了，本王回来怎么咬？"
戌时的梆子声穿透宫墙，黑甲卫抬着的鎏金箱笼正渗出磷水，在青石板上拖出蜿蜒的星象图。
更夫老周蹲下身，用指甲刮了点沾在鞋底的青蓝色粉末，对着月光眯起眼，这玩意儿与江南暴民袖口绣的星纹，分明是同种染料。
***
三日后暴雨夜，姜绾裹着素锦斗篷立在王府角门。
铜兽门环在她掌心转了三圈，暗门吱呀滑开条缝，露出李长青被雨打湿的绯色官袍下摆。
"李大人可知，三皇子书房暗格里存着十二封与突厥往来的密信？"她摘下风帽，鬓边珍珠步摇随动作轻晃，在对方骤缩的瞳孔里映出细碎寒光，"兵部去年拨往北疆的军粮，实际到营的不足五成吧？"
李长青袖中短刀刚出鞘半寸，忽觉颈侧贴上冰凉的物件。
垂眼只见玄铁令花纹抵在喉头，暗卫的呼吸声己从西面八方围拢。
"我要萧景琰明日早朝弹劾王爷的奏章。"姜绾指尖弹出一粒金珠，骨碌碌滚到对方靴边，"江南三十八家盐引，换李大人陪他们玩场瓮中捉鳖如何？"
子时的梆子敲到第二声，姜绾对着菱花镜往眼尾点朱砂。
铜镜忽然漫起血雾，求生系统机械音在颅内炸开：【警告！
今日第三次演技强化即将超载】
镜中少女倏地勾起艳丽冷笑，抬手撕掉画了半日的病弱妆容。
螺子黛重重划过眼睑，在烛火下晕成妖异的青影。
当戌卫统领带着三皇子手谕破门而入时，看到的正是"亲信侍卫"捏碎密信，将残片塞进嘴里的场景。
"告诉殿下。。。"她顶着萧景琰近卫的脸吐出半口血沫，手指在身后悄悄拧开装磷粉的瓷瓶，"江南送来的青盐有问题。。。"
瓷瓶坠地的脆响惊飞夜枭，府外突然传来纷乱马蹄声。
姜绾就着侍卫劈来的刀锋后仰，任由发簪跌落火盆。
磷火轰然窜起时，她望着苏明月绣鞋上沾着的青蓝色粉末，在众人惊呼声中勾起无人得见的冷笑。
五更天，李长青哆嗦着将奏章塞进袖袋。
玄铁令的冷意还贴在胸口，怀中盐引契约却烫得他心口发疼。
穿过回廊时，他故意让雨水打湿绣着仙鹤的袍角，那上面用米浆写的账目，遇水正慢慢显出朱砂色的数字。
"明日过后。。。"他望着宫墙上掠过的信鸽，将奏章边缘捏出褶皱，"老夫就是两朝元老了。"
姜绾赤足踩在露水未晞的青砖上，望着黑甲卫连夜送来的鎏金箱笼。
指尖抚过箱底新焊的铜扣，她突然将整壶冷茶泼向夹层。
磷粉遇水泛起的幽蓝微光里，渐渐显出一串突厥文字，正是萧景琰书房暗格密信上的火漆印痕。
"王爷总嫌江南的烟花不够亮。。。"她笑着咬破指尖，在箱笼内侧勾了朵半开的海棠，"这次送他们场星火燎原可好？"寅时的更漏声渗进窗纱时，姜绾正将最后一片带血的密信残角按在烛台上。
火苗舔舐着"突厥"二字，在她瞳孔里烧出细小的金斑。
凌九霄的玄铁令突然从梁上坠下来，不偏不倚压住试图卷曲的纸页，惊起半缕裹着铁锈味的青烟。
"王爷的见面礼倒是越发别致。"她屈指弹了弹沾着露水的令牌，指尖触到背面新刻的凹痕，是半枚带血槽的弯月图腾。
凌九霄倒挂在房梁的身影如同收拢羽翼的夜枭，腰间玉带钩垂下的银链缠着三颗琉璃眼珠，随他翻身落地的动作叮咚作响。"绾绾猜猜，"他伸手捞起姜绾鬓边将坠未坠的珍珠步摇，突然用尖端挑开她耳后结痂的齿痕，"江南送来的烟花里，炸出了多少双这样的眼睛？"
檐角铁马突然发出刺耳刮擦声，十八声晨钟撞破宫闱最后的寂静。
姜绾望着窗外鱼肚白的天光，在系统第三次警告的嗡鸣声中，将掌心的硝石丸碾成齑粉。
辰时的太极殿，李长青的奏章在鎏金砖地上铺开血色长卷。
十二封密信残片被磷水粘成突厥狼图腾，正对着萧景琰苍白的脸。
兵部亏空的账册经雨水显形，朱砂数字像毒蛇盘踞在苏明月绣着金蝶的裙裾。
"三殿下可认得这个？"凌九霄忽然甩出串琉璃眼珠，骨碌碌滚到御前。
最末那颗嵌着青蓝星纹的珠子"咔嗒"裂开，露出半截浸泡过药水的丝帛，正是苏明月赠予江南暴民的"祈福绦"。
姜绾倚在蟠龙柱后轻笑，腕间银镯突然发烫。
求生系统的光幕在眼前炸开：【李长青心率异常，建议启用最后一次演技强化】。
她借着整理鬓发的动作，将沾了薄荷膏的指甲擦过鼻尖，顿时呛出满眼泪光。
"臣女惶恐。。。"她颤巍巍跪倒在账册旁，袖中暗袋悄然漏出几粒黍米。
训练过的信鸽俯冲下来啄食，爪子不偏不倚掀开密信背面的火漆，那里用鱼胶粘着半片带牙印的杏脯，正是萧景琰幼时被先帝罚跪太庙时偷藏的零嘴。
老臣们的抽气声里，凌九霄的玄色大氅突然罩住姜绾单薄的肩。
他指尖划过她后颈未愈的咬痕，在满殿抽气声中轻笑："本王的药引子若是着了凉。。。"鎏金护甲轻轻刮过李长青颤抖的官袍补服，"怕是要用两朝元老的鹤骨来煨汤了。"
暮色染红护城河时，凌九霄捏着姜绾的脚踝将人按在琉璃瓦上。
她足间系着的银铃缠着半幅烧焦的星象图，随风响成诡谲的调子。
城南乱葬岗飘来的磷火聚了又散，隐约拼出"听雪"二字。
"绾绾今日用了三次演技强化。"他忽然咬破她脚背凝着的夜露，在青砖上洇出海棠状的血渍，"该拿什么补回来？"
姜绾翻身将人压住，拔下的金簪尖抵着他喉结："王爷不如猜猜。。。"她突然扯开他襟前玉扣，露出心口新纹的弯月烙印，"昨夜在地牢，为何独独留下那个会口技的突厥探子？"
子时的梆子卡在第二声，凌九霄瞳孔骤缩。
远处传来瓦当碎裂声，与他们那夜在宫中听到的响动分毫不差。
姜绾簪子上的东珠突然裂开，露出半粒刻着星纹的硝石丸，与苏明月袖中滚落那颗，恰能拼成完整的图腾。
护城河突然炸起数道幽蓝火光，将水面的倒影烧成扭曲的鬼影。
凌九霄的玉带钩不知何时勾住了姜绾的银镯，在琉璃瓦上刮擦出带血的星芒。
他舔去她腕间溅到的磷粉，望着河面漂浮的残破河灯突然眯起眼。
那些本该随波逐流的莲花灯芯，此刻正在漩涡中聚成诡异的阵列。
褪色的宣纸被浸透后，隐约露出半幅用明矾水绘制的星象图，与乱葬岗飘来的磷火残迹，恰好能拼成突厥密信背面的图腾。
姜绾的银镯突然发出灼人的热度，系统光幕在河风中闪烁：【检测到未知能量波动】。
她低头看着不知何时攀上裙裾的霜花，那些本该在盛夏消融的冰晶，此刻正沿着凌九霄玄铁令的纹路，在月光下凝结成细小的弯月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