车帘被夜风掀起时，姜绾闻到三日前那碗碧粳粥的苦味。
她突然反手抓住凌九霄的玉扳指，指尖顺着冰蚕丝勾出药瓶里半片金箔，那是漕帮总舵才有的压舱符。
"王爷可知苏明月为何总穿莲纹？"她突然翻身在玄色蟒纹腰封上，将金箔按在他喉结处的齿痕，"三年前药王谷遭劫，有人用漕帮的船运走了十七口紫檀棺木。"
凌九霄瞳孔里猩红翻涌，袖中带血槽的珍珠突然叮叮当当落满锦垫。
姜绾趁他分神去接暗器的刹那，用鲛绡卷轴裹住那串要命的冰蚕丝，苏明月在青城派的杀招，正是用冰蚕丝绞碎人咽喉。
"爱妃这身段，倒比江湖说书人编的折子戏精彩。"他忽然闷笑出声，染着蔻丹的指尖划过她腰间玉珏，"可惜青城派长老等不到亥时了。"
话音未落，朱雀桥头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。
姜绾从车帘缝隙里看见冲天火光，正是苏明月约她密谈的醉仙楼，本该两个时辰后才会引爆的火药，此刻提前烧穿了半边飞檐。
三日前倒戈的漕帮弟子跪在泥泞里发抖，他背后十七个木箱浸着桐油，正是苏明月要送往北戎的赈灾银。
姜绾撑着二十西骨油纸伞站在崖边，看凌九霄用带倒刺的银鞭缠住苏明月的孔雀翎披风。
"姐姐好狠的心。"苏明月突然撕开襦裙，露出腰间狰狞的烫伤，"当年你把我推进火场时，可想过这朵莲花烙印会出现在药王谷禁地？"
姜绾腕间银镯突然发出蜂鸣，这是系统提示【演技强化】次数将尽。
她猛地扯断珠串，任一百零八颗南海珠滚进悬崖："明月妹妹记岔了，当年是你偷换我药囊，害得凌王妃浑身溃烂，需要我请出在普渡寺清修的静安师太作证么？"
山风卷起她石榴裙的瞬间，埋伏多时的听雪楼暗卫齐齐放出机关鸢。
数百只铁木鸟衔着赝品密函俯冲，精准落进各派掌门的马车，那些盖着三皇子私印的罪证，明日日出前就会传遍江湖。
姜绾捧着鎏金错银暖手炉，看萧景琰额角青筋在琉璃宫灯下跳动。
这位素来温润的三皇子此刻攥着裂开的玉笏，死死盯住她呈上的河道图副本，那上面用胭脂虫汁标注的溃堤点，正与他书房暗格里的密函分毫不差。
"儿臣惶恐！"他突然撩袍跪下，指间暗器劲风首扑姜绾面门，"此女与江湖邪教勾结，父皇明鉴！"
姜绾状似惊慌地碰翻茶盏，滚烫的君山银针泼在萧景琰袖中暗袋。
数十颗带血槽的珍珠应声而落，正与凌九霄昨夜把玩的一模一样，那是北戎刺客独有的凶器。
"三殿下怎会有此物？"她跪伏时故意露出颈后伤痕，那是今晨被机关锁划破的，"莫不是那夜在朱雀桥。。。。。。"
龙椅上的帝王突然剧烈咳嗽起来，九旒冕垂下的玉藻簌簌作响。
老太监颤巍巍捧出凌九霄的密折，上面详细记载着江南三十八处粮仓的分布，正是姜绾这半月借着踏青之名，用胭脂虫汁画在裙裾夹层的情报。
子时的梆子声穿透雨幕时，姜绾在妆奁底层摸到半块莲花纹玉佩。
这是她从青城派长老尸体上顺走的证物，与苏明月衿带上的图案恰好能拼成完整的花型，正是前朝余孽的联络符。
"王妃又在偷吃？"凌九霄裹着血腥气撞开窗棂，掌心血玉灵芝还滴着露水。
他腰间新换了银丝蹀躞带，上面缀满从萧景琰书房顺来的密信火漆。
姜绾就着他腕骨喝了半盏冷茶，突然将莲花佩按在他心口："王爷可知，苏明月今日戴的东珠耳坠，与陛下赐给丽妃的殉葬品是同一批南海贡品？"
檐角传来瓦片轻响，有人影朝着三皇子府方向掠去。
凌九霄低笑着咬破她指尖，在河道图背面画了朵泣血莲花。
月光透过雕花窗映在案头，那里摆着明日要用的赈灾章程，最后一页的批注字迹，竟与萧景琰的笔迹有八分相似。
暴雨前的闷雷滚过朱雀大街时，萧景琰正将碎成齑粉的莲花佩碾进青砖缝。
三更的梆子声混着更夫沙哑的"天干物燥"，倒像是往他心头泼了滚油。
"殿下，刑部刚送来急报。"暗卫跪在滴水檐下，捧着的漆盘里躺着半截断指，正是他安插在漕帮的掌事太监。
萧景琰突然笑出声，鎏金护甲刮过窗棂上未干的血迹："好个凌王妃，连本王藏在青城派水牢的替身都能挖出来。"他袖中淬毒的银针猛地扎进暗卫肩井穴，"传信给北戎使团，就说他们要找的《山河社稷图》，正在镇北王的赈灾车队里。"
姜绾对着铜镜将金丝软甲束进绯色骑装，镜中忽然映出凌九霄沾着夜露的玄色大氅。
他指间缠着半截冰蚕丝，末端系着从苏明月孔雀翎披风扯下的东珠，正巧与她妆奁里的莲花佩严丝合缝。
"爱妃这招狸猫换太子，连本王埋在萧景琰书房三年的暗桩都废了。"他忽然俯身咬住她耳垂，血腥气混着龙涎香，"可知那老太监临死前喊的是什么？"
窗外炸响的惊雷恰好盖住后半句。
姜绾反手将淬毒的银簪插进他发冠，簪头赤金蝴蝶的翅膀簌簌颤动："总归不是'十八年前丽妃难产时，接生嬷嬷腰带挂着前朝玉珏'这等旧闻。"
凌九霄瞳孔骤缩，掌风扫灭两盏琉璃灯。
黑暗中有机关齿轮转动声，整面东墙突然翻转，露出密密麻麻的江南河道模型。
姜绾腕间银镯突然发烫，系统面板弹出猩红警告，模型西北角的溃堤标记，竟与三日前她修改的赈灾路线完全重合。
三百辆包铁马车碾过官道时，姜绾正在核对最后一批药材清单。
车帘忽然被染着蔻丹的指尖掀起，凌九霄扔进来个缠着冰蚕丝的檀木盒，盒盖刻着药王谷的莲花纹。
"青城派送来的饯别礼。"他猩红眼尾扫过远处城楼黑影，"说是用天山雪莲腌制的蜜饯，爱妃不妨尝尝。"
姜绾指尖刚触到盒盖，系统突然发出刺耳鸣叫。
她装作失手打翻木盒，八宝格下滚出枚赤金铃铛，正是苏明月惯用的暗器。
铃芯渗出的碧色液体滴在车辕，瞬间腐蚀出莲花状孔洞。
"看来有人舍不得王爷远行。"她笑着将铃铛系在凌九霄蹀躞带上，趁机抹了把他腕间新结的痂，"此去江南八百里，不知这铃铛能响到第几个驿站？"
凌九霄忽然攥住她手腕，将染毒的指尖含进口中。
铁锈味在齿间漫开时，官道两侧柳林惊起无数夜枭，二十里外的渡口传来漕船相撞的闷响。
"王妃可听过'莲开九度'的典故？"他舔去唇畔血珠，玄色袖口滑出半幅残破的《听雨图》，正是三日前从醉仙楼火场抢出的证物，"当年药王谷十七口棺木，装的可不是死人。"
暴雨终于倾盆而下，第一滴雨珠砸在车顶鎏金瑞兽的瞬间，姜绾瞥见赈灾车队末尾的粮车正在渗水。
本该装满陈粮的麻袋缝隙里，隐约露出半片金箔压舱符的边角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