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砰!"
雕花木门撞上汉白玉柱的刹那,姜绾被凌九霄用狐裘裹着滚进丞相府密室。
他指尖碾碎三颗南海珍珠,暗格里顿时浮现二十八个琉璃沙盘,正是大胤各州郡的漕运脉络。
"爱妃猜猜看,"凌九霄将染血的听雪令按在她锁骨凹陷处,"御史大夫私宅底下埋着多少具河道总督的骸骨?"
姜绾舔掉唇角的血珠,望着沙盘中突然倒流的洛水支流轻笑:"王爷不如猜猜,明日早朝时苏姑娘的河道图还能剩几成可信?"
寅时的梆子敲到第三声,沈若曦踹开密室暗门摔进来,怀里滚出个鎏金机关盒。
盒盖弹开的瞬间,九十九枚玄铁算珠悬浮成江南地形图,每粒珠子上都刻着暹罗国商船标记。
"药王谷那疯丫头给你的。"沈若曦把糯米团子砸向凌九霄,"她说机关术改了三处榫卯,足够让萧景琰养的钦天监老狗们咬断舌头。"
凌九霄突然攥住姜绾手腕,拇指重重擦过那道新鲜血痕。
剧痛让她喉间溢出声呜咽,却在系统警告音响起的瞬间换上娇嗔:"王爷弄疼妾身了。"
"疼才能记得牢。"他眼底猩红翻涌,蟒纹护腕里突然弹出枚墨玉扳指,"明日若有人掀你裙摆查机关锁。。。。。。"
"就用这个绞断他手指?"姜绾熟练地扣上扳指,冰凉玉质贴着脉搏跳动处,"妾身比较想看三殿下亲自来查呢。"
五更天的雨幕里,朱雀大街传来礼炮声。
姜绾对着铜镜描完最后一笔花钿,镜中忽然映出白璃苍白的脸。
药王谷传人指尖缠绕着冰蚕丝,正将她发髻间的步摇改成微型机关弩。
"巳时三刻会起东南风。"白璃的声音像淬毒的银针,"你最好让那些玄铁算珠沾上萧景琰的汗,他最近在服五石散。"
紫宸殿的金砖浸着龙涎香,姜绾跪坐在凌九霄蟒袍阴影里,听着萧景琰将赈灾策论念得抑扬顿挫。
三皇子今日特意熏了崖柏香,却盖不住袖口隐隐传来的硝石味。
"。。。。。。故儿臣建议由户部统筹粮草。"萧景琰的玉笏指向凌九霄,"镇北王军中多是北地儿郎,怕是连江南的芦苇荡都能走成迷魂阵。"
满殿哄笑中,姜绾的机关盒突然发出鸾凤和鸣般的清音。
她膝行至御前时,十二幅鲛绡卷轴"唰"地展开,露出精妙绝伦的漕运机关模型。
"此物名曰万象枢。"她叩首时额间花钿裂开细缝,露出里层玄铁打造的暗纹,"三日可筑百里悬空渠,五斗米能换十石粮。"
工部尚书突然打翻茶盏。
老臣颤抖着凑近卷轴,只见八百枚算珠正沿着洛水河道自动重组,将萧景琰标注的屯粮点全部推演成泄洪区。
"荒谬!"萧景琰的玉笏重重砸在鎏金柱上,"王妃可知江南现在每日饿死多少人?
哪有时间等你摆弄这些机巧之物!"
姜绾忽然剧烈咳嗽,帕子里抖落的血珠精准坠入机关枢纽。
霎时间沙盘倒转,二十八个受灾郡县竟从模型里升起缕缕炊烟,隐约还有稻米蒸腾的香气。
"三殿下教训的是。"她将染血丝帕塞进萧景琰掌心,"所以臣妾用王府私库换了暹罗国三十七船陈米,哦,今晨刚改成御史大夫家的门匾呢。"
凌九霄忽然低笑出声,佩剑上的龙鳞纹映出萧景琰抽搐的眼角。
满朝文武看着三皇子手中丝帕渐变成靛蓝色,那是接触五石散后特有的反应。
"陛下明鉴!"姜绾猛地撕开绣着苏明月小字的袖口,"其实真正救急的是。。。。。。"
殿外突然传来漕船撞钟声,九短一长,震得琉璃瓦簌簌作响。
凌九霄的剑穗无风自动,缠上了姜绾正在渗血的手腕。
两人影子在蟠龙柱上交叠成诡异的形状,仿佛某种古老的契约终于生效。
萧景琰盯着自己发蓝的掌心,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。
他藏在朝靴里的暹罗国密函正在发烫,那上面还沾着御史大夫昨夜惊慌中打翻的胭脂。。。。。。
萧景琰的玉笏在鎏金柱上撞出裂痕,他忽然嗅到丝帕里残留的硫磺味,昨夜在御史大夫书房焚烧密信时沾上的。
这女人竟连他更衣时惯用的熏香都算计到了。
"王妃好手段。"他笑着用舌尖顶起发蓝的掌心,突然将丝帕甩向御前铜鹤香炉,"可惜暹罗米船三日前就被海盗劫了,你莫不是要灾民啃木头?"
姜绾腕间剑穗骤然绷紧。
凌九霄的蟒纹护腕擦过她后颈,暗格里弹出枚带血槽的银针,正是苏明月及笄礼上丢失的那支。
"三殿下说的是这批木头?"她将银针插入机关模型,二十八个沙盘突然裂开,露出里面正在发芽的稻种,"您安插在钦天监的术士没算准潮汛,暹罗商船昨夜就泊在钱塘口呢。"
工部尚书突然扑到沙盘前,老泪纵横地捧起青苗:"是占城稻!
这秧苗浸过药王谷的琼浆露,旱地都能活啊!"
凌九霄突然捏住姜绾渗血的手腕,当着满朝文武将人拽进怀里。
他玄色蟒袍下藏着块带牙印的墨玉,此刻正硌得她心口发烫,那是昨夜这疯子在密室发狂时,她情急之下咬碎的听雪楼信物。
"爱妃的牙口比江南水匪还利索。"他贴着耳垂低笑,指尖抹过她染血的唇珠,"等会儿记得赔本王一块更好的。"
萧景琰盯着铜鹤香炉里突然熄灭的烟柱,后颈渗出冷汗。
那是他和苏明月约定的暗号,本该在辰时三刻升起的狼烟竟被雨水浇透了。
他忽然想起今晨更衣时,侍女簪花上沾着的冰蚕丝。。。。。。
"退朝,"
太监尖利的嗓音穿透雨幕时,姜绾正弯腰去捡滚落的算珠。
凌九霄的佩剑突然横在她膝弯,剑穗上缠着块染血的饴糖,是她今早哄系统兑换止痛药时,随手塞进他掌心的。
"王爷连颗糖都要抢?"
"抢来的甜。"他俯身咬住糖块,猩红舌尖卷走她指尖血渍,"比御史大夫书房暗格第三层的蜂蜜更甜。"
姜绾瞳孔微缩。
那暗格藏着萧景琰与北戎往来的密函,她本该在三日后才借白璃的机关鼠发现。
这疯子究竟在她身边安插了多少眼线?
回府马车碾过朱雀大街的青石板时,凌九霄突然扯开她宫绦。
十二幅鲛绡卷轴哗啦啦散开,露出背面用胭脂虫汁画的河道图,正是苏明月今晨派人送进三皇子府的赝品。
"爱妃的临摹功夫见长。"他捏着卷轴往软榻上一滚,袖中抖落十七八颗带血槽的珍珠,"可惜没画出苏姑娘藏在发簪里的机关锁。"
姜绾正要反唇相讥,忽觉耳后一凉。
白璃系的那串冰蚕丝不知何时缠上了凌九霄的扳指,丝线尽头坠着个青瓷药瓶,瓶身用朱砂画着药王谷禁地的图腾。
"疯丫头给的伤药。"他将人按在车壁雕花上,拇指抹开她锁骨处的淤青,"说抹了这个,你亥时去见青城派长老时就不会留疤。"
车窗外忽然传来九短一长的鹧鸪啼鸣。
姜绾盯着药瓶底部隐约的莲花纹,想起三日前那个倒戈的漕帮弟子,脖颈顿时沁出冷汗,那纹路与苏明月衿带上绣的一模一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