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绾指尖碾碎最后一粒白矾结晶时,窗外的紫藤花架正簌簌落着残雪。
铜盆里扭曲的螭龙爪印在晨光中泛着诡异的青,倒映出凌九霄腰间晃动的听雪楼令牌。
"楚怀瑾的蛊虫倒是比苏明月的簪子精巧。"她故意用绢帕裹着蛊尸拎起来,鎏银丁香耳坠擦过凌九霄玄色衣襟,"王爷猜猜,这虫子啃过多少本《漕运盐引录》?"
凌九霄的银护腕突然扣住她手腕,指腹压住跳动的脉搏:"王妃昨夜炸了半面宫墙,倒学会倒打一耙了?"
两人对视的刹那,院外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。
姜绾的贴身丫鬟春樱踉跄着扑进门槛:"东市十三家绸缎庄同时压价,咱们新到的蜀锦全砸手里了!"
姜绾搭在算盘上的手指微顿。
她早该想到,楚怀瑾既然能在太后经幡里藏螭龙图腾,自然也能在苏明月的胭脂铺子里做文章。
那些突然冒出来的"江南织造"分明是前朝户部旧臣的手笔,三倍人工织就的缠枝莲纹,价格却压得比粗麻还低。
"备马车。"她扯断腰间缀着银铃的禁步,却在碰到门框时被凌九霄拽回怀里。
男人身上冷松香混着血腥气,大氅里滚出卷泛黄账册:"王妃不如先看看这个。"
账页间夹着片干枯的紫血藤。
姜绾瞳孔骤缩,这正是她上个月秘制养颜膏中被替换的药材。
顺着赭色墨迹往下看,苏家名下三十八间药铺竟在同日购进百斤毒草。
"东街当铺的朝奉说,楚先生最近常去熔些前朝官银。"凌九霄的呼吸喷在她后颈,指尖划过账册某处,"就是不知这些带螭纹的银渣,够不够填王妃的亏空?"
姜绾突然笑出声。
她转身时发现金步摇勾住对方玉冠,顺势将人压在堆满账本的紫檀案上:"王爷可知'锚定效应'?
当满城绸缎都贱如草芥,突然出现件千金不换的珍品。。。。。。"
话音未落,窗外传来雪鸮刺耳的啼叫。
凌九霄袖中飞出的柳叶镖削断猛禽利爪,钉在窗棂的正是半枚带螭龙鳞片的铜钱。
三日后,姜绾站在自家濒临倒闭的绣楼前。
对面苏记绸缎庄挂出"织金锦买一送三"的幌子,几个面生的伙计正把成筐碎布倒进她店门。
"掌柜的,咱们库房只剩这些了。"春樱捧着摞被虫蛀的妆花缎,声音发颤。
姜绾却盯着碎布里闪烁的金线,突然抽出银簪挑开线头,那些所谓"江南织金锦",竟是用廉价的柞蚕丝裹着官银熔铸的金箔!
她转身望向斜对角茶楼。
二楼竹帘后隐约露出楚怀瑾的苍老面容,对方手中转着的青铜螭龙镇纸,与她昨夜在凌九霄密函上见过的前朝兵符如出一辙。
"把这些虫蛀缎子全搬去西市。"姜绾突然提高声调,指尖拂过鎏银丁香坠,"就说镇北王府要办赏雪宴,专收被雪水泡过的残次品,记得让当铺王掌柜'不小心'摔碎那尊螭纹玉雕。"
当夜,姜绾蜷在凌九霄书房的美人榻上翻账册。
听雪楼暗卫送来的密报显示,楚怀瑾名下钱庄正大量收购硝石与硫磺,而官府登记的用途竟是"腌制药材"。
"王爷可听过'荷兰郁金香事件'?"她突然将暖手炉掷向窗外,砸中个正往梁上挂毒囊的黑衣人,"当全城都抢购某个物件,它的价格就会。。。。。。"
凌九霄的剑锋擦着她耳畔掠过,挑破的毒囊里簌簌落下金粉。
姜绾趁机将沾了毒粉的绢帕塞进他掌心:"就像现在,楚怀瑾抬高的岂止是绸缎价格?"
男人突然掐住她后颈,唇齿间溢出声嗤笑:"王妃不如首说,要本王烧了哪座银库?"
子时的更鼓声中,姜绾独自立在库房暗格前。
面前摊着十三本伪造的盐引凭证,每本封面都烙着残缺的螭龙印,正好能拼出那日铜盆里熔化的第三爪。
她将鎏银丁香坠浸入硝石水,耳畔突然响起系统机械音:【今日演技强化剩余1次,建议用于'惊慌失措的商户'】
"错了。"姜绾笑着点燃烛台,火苗吞噬账册的瞬间,她望见窗外掠过苏明月的身影,"该演'贪得无厌的猎人'才对。"
当最后一片灰烬飘出窗缝时,她袖中滑出枚特制的青铜算筹,顶端雕刻的螭龙鳞片正与太后宫灯上的纹路严丝合缝。
姜绾倚在绣楼二层的雕花围栏上,指尖捻着半片被虫蛀的妆花缎。
西市方向腾起的黑烟还未散尽,当铺王掌柜摔碎的螭纹玉雕残片正静静躺在妆奁底层,与楚怀瑾钱庄流出的银渣如出一辙。
"春樱,把库房剩下的柞蚕丝全染成绛紫色。"她突然将缎子丢进滚着皂角的铜盆,"再去城南棺材铺订三百斤朱砂。"
丫鬟吓得打翻针线筐:"小姐,咱们账上只剩五十两。。。。。。"
"赊着。"姜绾用银簪挑开鎏金香炉,昨夜从毒囊里刮下的金粉簌簌落进瓷碟,"楚怀瑾既然爱熔官银,不妨让他多熔些。"炉灰里隐约露出半枚青铜算筹的轮廓,正是太后寿宴那日消失的螭龙逆鳞。
三更梆子响过,凌九霄带着寒气翻窗而入时,正撞见姜绾赤足踩在满地账册上跳舞。
月白中衣下摆沾着朱砂,纤细脚踝缠着十三根银丝,每根都系着片带螭纹的碎瓷。
"王妃莫不是疯了?"他甩出柳叶镖割断银丝,瓷片落地竟拼出前朝户部官印的纹路。
姜绾顺势跌进他怀里,发间金步摇勾开男人衣襟,露出心口狰狞的旧疤:"王爷可听说过'泡沫经济'?"她指尖蘸着朱砂在疤痕上画了朵莲花,"当全城都以为缠枝莲纹值千金,真正的猎人早该在雪崩前。。。。。。"
话音未落,窗外传来瓦片碎裂声。
凌九霄揽着她滚进屏风后的瞬间,三支淬毒弩箭钉入方才站立的位置。
箭尾绑着的素笺飘落,赫然是苏明月模仿姜绾笔迹写的密信。
"楚怀瑾的暗桩比想象中快呢。"姜绾捡起弩箭轻笑,箭簇上熔铸的螭龙逆鳞在烛火下泛着妖异的紫,"春樱,明日把染坏的缎子送去慈安寺,就说要给战死将士裁往生衣。"
五日后,东市绸缎庄掌柜们发现,原本堆积如山的江南织金锦突然变得紧俏。
慈安寺的钟声昼夜不息,香客间流传着缠枝莲纹能渡亡魂的传言。
更诡异的是,所有试图低价抛售的商户,库房都会离奇失火。
姜绾蹲在自家绣楼地窖里,面前十口大缸正咕嘟咕嘟冒着靛蓝泡沫。
春樱哭着往里倒最后半袋白矾:"小姐,咱们真要把上好蜀锦染成靛青?"
"这叫供给侧改革。"姜绾将淬过毒粉的金箔扔进染缸,水面顿时浮现螭龙幻影,"当满城都是金线莲纹,靛青就成了稀罕物。"她突然拽断腰间银铃,"是时候请王掌柜喝杯茶了。"
当夜,凌九霄捏着听雪楼密报闯进书房时,姜绾正用特制算筹拨弄烛芯。
火苗忽明忽暗间,墙上投出个完整的螭龙兵符影子。
"楚怀瑾在城郊买了三百亩桑田。"他将密函掷入火盆,纸灰拼出个诡异的图腾,"用的正是王妃赊给棺材铺的朱砂钱。"
姜绾突然笑出声,腕间银镯撞在算盘上叮当作响:"我卖的根本不是朱砂。"她掀开墙角樟木箱,三百斤"朱砂"竟全是混着金粉的硝石,"明日劳烦王爷的暗卫,把这些分送到苏记胭脂铺的货车上。"
子时更鼓响过三遍,姜绾独自站在绣楼屋顶。
夜风掀起她未系带的绛紫披风,露出内衬密密麻麻的螭龙纹样,那是以楚怀瑾熔化的官银金箔绣的倒鳞。
东南方突然腾起冲天火光,隐约传来马匹嘶鸣。
她望着苏记胭脂铺方向绽开的金红色烟云,轻轻腕间被凌九霄掐出的淤青。
系统提示音在此刻响起:【演技强化生效,目标己锁定】
"该收网了。"她对着虚空呢喃,发间鎏银丁香坠突然迸裂,藏在花蕊里的紫血藤粉末随风飘向楚怀瑾的桑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