铜壶滴漏在子夜时分发出轻响,萧景琰指间碾碎最后一块茶饼。
鎏银丁香坠在他掌心碎成齑粉,混着西域火油的刺鼻气味在窗棂上洇出"诛杀镇北王"的扭曲字样。
"把青龙寺的香灰掺进火药。"他指尖划过沙盘里朱雀大街的微缩楼阁,檀木佛珠突然缠住跪地工匠的脖颈,"本王要整座皇城都开满血肉莲花。"
五更天的梆子还未敲响,姜绾己经嗅到风里飘来的硫磺味。
她赤脚踩在听雪楼密室的青铜地砖上,发间银簪蘸着西域葡萄酒在羊皮卷游走:"景明门戍卫换防的铜符是赝品,真正的虎符在。。。"簪尖突然戳向凌九霄心口那道结痂的伤痕,"王爷那件染血的蟒袍夹层里。"
凌九霄喉间溢出低笑,腕间玄铁链缠上她脚踝猛地收紧。
姜绾踉跄跌进他怀里时,听见锁骨处传来牙齿厮磨的痛感:"王妃连本王更衣时的暗格都摸清了?"染血的布防图从他袖中滑落,恰好盖住她刚绘完的军械库暗道。
卯时三刻的晨雾里,赵无咎盯着城门下堆积如山的"赈灾粮车"瞳孔骤缩。
他佩剑挑开麻袋时,铁器相撞声惊飞满树寒鸦,精铁锻造的箭镞在熹微晨光中泛着青黑,每支箭尾都系着青龙寺的平安符。
"劳烦统领把西市胡商酒窖的三十坛烧刀子,换成我特制的'烟花料'。"姜绾的声音混在打更人的梆子声里飘来。
她裹着粗麻布袄蹲在城砖缝隙间,指尖银针正将叛军令旗的穗子重新打结,"记得往酒坛塞二十斤柳絮,萧景琰最爱看火星子追着飞絮炸开的样子。"
凌城王的玄铁重剑劈开第一缕朝阳时,整座京城都听到了恶鬼罗刹的嘶吼。
凌九霄雪色大氅掠过叛军云梯的瞬间,三十六枚淬毒袖箭突然调转方向,将操纵床弩的弓手钉死在自家战旗上。
他染血的剑穗扫过姜绾耳垂:"王妃的鎏银丁香,倒是比本王的暗器还会勾人。"
姜绾在箭雨里旋身避开苏明月刺来的峨眉刺,靛蓝布裙绽开时露出绑满火折子的小腿。
她故意撞进叛军副将怀里,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划过对方喉结:"将军可知青龙寺的香灰遇火会。。。"指尖突然弹出西域火石,副将胸前的火药袋瞬间爆成血雾。
未时二刻的日头最毒,赵无咎的玄甲军终于撕开叛军右翼。
他斩断最后一架投石车的绞索时,瞥见姜绾正趴在敌楼飞檐上啃糖葫芦。
那串鲜红山楂突然化作流光,糖霜裹着的毒针精准刺入传令兵的后颈。
"这届观众真难伺候。"姜绾舔着指尖糖渣轻笑,耳畔突然响起系统警告。
第三次"演技强化"的副作用让她眼前闪过雪花,恍惚看见某盏青铜鹤灯在爆燃前诡异地转了半圈。
暮色西合时,凌九霄的剑尖抵住萧景琰咽喉。
残阳如血浸透他半边银质面具,脚下青石板正渗出与青龙寺香灰别无二致的暗红细沙。
姜绾突然按住他执剑的手:"王爷不觉得,这血里的磁石粉亮得过分?"
震耳欲聋的坍塌声从地底传来时,最后那盏未爆的青铜鹤灯突然炸开。
凌九霄揽着姜绾滚进护城河的前一瞬,看清灯芯里飘出的不是硝烟,而是裹着金粉的梵文经幡,与三日前太后寝宫焚烧的往生咒一模一样。
护城河的浊浪吞没最后一丝火光,姜绾浮出水面时攥着半片湿透的经幡。
凌九霄咬开她衣襟叼出火折子,幽蓝火焰照亮经幡背面若隐若现的图腾,那是本该在前朝玉玺上才出现的螭龙纹。
姜绾湿漉漉的指尖捏着经幡,幽蓝火光照得螭龙纹鳞片诡异地翻卷起来。
凌九霄喉结擦过她耳垂冷笑:"王妃连前朝玉玺拓印都敢往怀里揣?"他犬齿咬破火折子外裹的蜂蜡,青烟腾起时,经幡上金粉突然发出细碎的爆鸣声。
"王爷不妨闻闻这蜂蜡里的沉水香。"姜绾突然将火折子按在他颈侧,看着火星舔舐到皮肤前被寒毒激起的白霜吞没,"和太后小佛堂供的迦南香,是不是同个南诏商人进的货?"
城楼方向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,赵无咎的玄甲军正押着萧景琰穿过硝烟。
苏明月髻上那支点翠步摇突然断裂,露出中空的银管里蜷缩的蛊虫。
她染着蔻丹的指甲刚要弹向姜绾,就被凌九霄掷出的剑鞘拍进青砖缝隙,溅起的碎石在姜绾裙摆割出三道血痕。
"这届观众。。。"姜绾踉跄着扶住城墙,第三次演技强化的副作用让她眼前闪过前世办公室的荧光屏。
她猛地咬破舌尖,就着血腥气对赵无咎笑道:"劳烦统领派人去护国寺后山,把第八棵柏树下埋的青铜灯挖出来,要戴猪脬手套。"
子时的诏狱格外阴冷,凌九霄用染血的帕子裹着块青铜碎片进来时,姜绾正对着刑架上的萧景琰哼江南小调。
她足尖勾着盏莲花灯晃悠,灯油滴滴答答落在对方溃烂的伤口上,蒸腾起带着檀香味的青烟。
"灯芯灰里掺了磁石粉?"凌九霄突然掐住她后颈,拇指着那块被苏明月蛊虫灼伤的皮肤,"王妃怎么不早说青龙寺的往生咒能拓印玉玺纹?"
姜绾顺势将冰凉的青铜碎片贴在他心口,感受着掌心下滑动的肌肉突然绷紧:"王爷不妨猜猜,前朝余孽要集齐多少块这样的祭器残片,才能唤醒传说中的螭龙卫?"碎片边缘的饕餮纹突然泛起血色,映得她瞳孔宛如浸在酒里的琥珀。
五更天鸡鸣时,姜绾在听雪楼顶层的密室摊开三十六张情报。
凌九霄披着半湿的墨发倚在窗边,腕间铁链缠着她一绺青丝:"王妃今夜第三次偷瞄本王锁骨下的旧伤。"他忽然扯开衣襟,露出心口狰狞的疤痕,"当年北疆雪原的狼毒,可比这碎片的煞气重多了。"
姜绾笔尖顿在"太后礼佛"西个字上,突然将朱砂混着硝石粉泼向墙上的大胤舆图。
火星顺着绘有螭龙纹的州郡蜿蜒成线,最终停在标注着凌江王封地的位置。
她耳垂上的鎏银丁香微微发烫,系统提示音在脑海炸响的瞬间,窗外突然传来瓦片碎裂的轻响。
"王爷养的雪鸮该剪指甲了。"姜绾笑着推开雕花窗,任由夜风卷走案上信笺。
凌九霄的玄色大氅罩下来时,她听见远处宫墙传来丧钟,为平叛而闭关祈福的太后,竟在这个时辰薨了。
晨光刺破云层时,姜绾站在尚宫局库房前着块褪色绸布。
昨夜太后宫中送来的往生咒灰烬里,混着片与青铜灯上如出一辙的螭龙鳞。
她弯腰捡起被风吹落的宫灯穗子,发现缠金丝的编法竟与苏明月那支断簪里的蛊虫银管一模一样。
凌九霄的佩剑突然从身后劈来,剑风削断她几根发丝。
姜绾转身时看见剑尖挑着只僵死的金翅蛊,正跌进她捧着的铜盆里。
盆中用来验毒的白矾水突然沸腾,将蛊虫尸体熔成个扭曲的图腾,正是前夜经幡上缺失的螭龙第三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