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绾的指尖还沾着凌九霄心口血珠的余温，青铜囚笼的碎屑簌簌落在她绣着银线芍药的裙摆上。
远处叛军溃逃掀起的烟尘里，她将半块兵符贴近鼻尖轻嗅："青龙寺的檀香混着硝石粉，三殿下倒是会物尽其用。"
"王妃想给本王演示活人火祭？"凌九霄的玄铁护腕扣住她手腕，方才被红绳勒出的血痕正渗出细密血珠。
他忽然低头舔过那道伤口，喉间溢出餍足的喟叹："下次换西域贡酒浸过的牛筋绳，哭起来会更动听。"
地面突然传来有规律的震颤，姜绾袖中藏着的羊皮舆图像被烫到般蜷缩起来。
她顺势将兵符塞进凌九霄的护心镜夹层，指尖划过他锁骨下方狰狞的旧疤："王爷不如猜猜，萧景琰在城南私宅圈养的那些信鸽，羽毛为何都带着铜绿？"
子时的梆子声穿透浓雾时，姜绾己经换上粗使丫鬟的靛蓝布裙。
铜镜里映出她特意用姜汁点出的雀斑，耳垂挂着从当铺赎回来的鎏银丁香坠，这是苏明月最厌恶的首饰样式。
"姑娘是新来的？"角门婆子掀开她食盒，浑浊的眼睛盯着最底层的玫瑰酥，"西跨院那位主子近日害喜，闻不得花香。"
姜绾掐着嗓子学苏明月侍女惯用的吴语腔调："嬷嬷明鉴，这是三殿下赏给明月姑娘的。"她佯装手抖打翻食盒，半块刻着前朝徽记的玉珏从夹层滚落，正巧掉进婆子沾着煤灰的鞋面。
穿过三道垂花门时，她数清了檐角悬挂的七盏青铜鹤灯。
这些本该出现在前朝太庙的祭器，此刻正随着夜风发出类似骨哨的呜咽。
最里间的书房传来瓷器碎裂声，萧景琰阴柔的嗓音裹着杀意："告诉听雪楼那帮江湖草莽，三日后我要见到凌九霄的右手。"
姜绾贴着雕花窗棂屏息凝神，袖中改良过的火折子悄悄录下对话。
忽然有冰凉的手指抚上她后颈，苏明月缀着珍珠的广袖扫过她耳畔："妹妹这出狸猫换太子，演得可比上元节那场皮影戏拙劣多了。"
二十名玄甲暗卫从回廊阴影中现身的刹那，姜绾突然捂住心口蜷缩在地。
她颤巍巍从怀中掏出早己备好的巫蛊人偶，染着丹蔻的指甲在人偶眉心一点："姐姐可知，为何你献给三殿下的安神香总带着铁锈味？"
苏明月精心描绘的远山黛骤然扭曲，她发间的金步摇随着后退的动作缠住纱帘。
姜绾趁机滚向最近的青铜鹤灯，指尖银针精准刺入灯座某处凹槽。
灯盏突然迸溅出幽蓝火星，将暗卫们玄铁面罩映得如同鬼魅。
"看来明月姑娘没告诉诸位。"姜绾借着烟雾弹腾空跃上房梁，染尘的裙裾扫过那排青铜灯，"这些前朝遗物里，可藏着能炸平半个京城的硫磺硝石。"
地砖开始诡异地起伏波动，像是有什么巨兽正在地下苏醒。
姜绾在瓦砾飞溅中瞥见苏明月绣鞋上沾着的青龙寺香灰，突然想起凌九霄今晨把玩的琉璃盏里，那抹与香灰如出一辙的暗红色泽。
暗卫的刀锋离她咽喉只剩半寸时，姜绾突然对着虚空嫣然一笑："系统，兑换最后一次演技强化，我要演个死人。"刀锋割断一缕青丝的刹那，姜绾瞳孔骤然漫上水雾。
她揪住苏明月石榴裙的动作像极了幼猫扒拉绣球，连颤抖的尾音都掐着恰到好处的哽咽："姐姐真要拿我祭这些破铜烂铁？"
苏明月镶着东珠的护甲卡进她下颚，突然被掌心血珠烫得缩手，姜绾竟生生将巫蛊人偶的银针扎进自己虎口。
暗卫们玄铁面罩映出诡异蓝光时，那枚沾血的银针正巧滚进青铜鹤灯裂缝。
"三殿下养的信鸽爱啄铜锈，是因为。。。"姜绾咳出带血的喘息，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突然指向苏明月腰间香囊，"姐姐的安神香里掺了磁石粉啊。"
檐角悬挂的青铜灯盏突然集体爆鸣，苏明月鬓间金步摇晃出刺耳的声响。
姜绾趁机撞翻两盏灯台，幽蓝火星顺着暗卫的玄铁护腕窜上房梁。
她蜷缩在立柱后摸出改良火折子，对着东南方连按三次机括，那是与凌九霄约定的三级求援信号。
"拿下她！"苏明月扯断缠住纱帘的步摇，珍珠滚落的声音混着瓦砾碎裂的脆响。
二十柄弯刀即将形成合围的瞬间，房梁突然炸开数团青雾，带着西域曼陀罗香味的毒针暴雨般倾泻而下。
凌九霄的蟒纹箭袖卷住姜绾腰肢时，玄铁护心镜正撞飞三支淬毒弩箭。
他舔去少女颈侧血珠，森白牙齿碾过她耳垂的鎏银丁香坠："王妃演尸体倒是越发娴熟，不如本王替你备口金丝楠木棺材？"
"王爷不如先看看这个。"姜绾将染血的羊皮地图拍在他胸口，指尖划过某处朱砂标记时，故意蹭过他锁骨下方的旧疤，"苏明月每月初七都要去青龙寺取香灰，可那日住持分明在闭关。。。"
地面震颤突然加剧，凌九霄抱着她腾空避开裂开的地缝。
听雪楼十二影卫的银丝网罩住整间密室，萧景琰私藏的前朝火器在毒雾中接连爆燃。
姜绾趁机扯开凌九霄的衣襟，把半块兵符塞进他缠着绷带的心口："三殿下用西域火油浸泡引线，炸起来可比硫磺硝石壮观。"
当最后一道青铜机关墙轰然倒塌，姜绾的靛蓝布裙早己被血污浸透。
她踮脚咬住凌九霄的喉结，舌尖尝到混合着铁锈味的龙涎香："王爷再不来，妾身就要被做成烟花放给全城看了。"
凌九霄掐着她后颈按在残破的雕花窗棂上，指腹着那道红绳勒痕："王妃若是变成烟花。。。"他忽然扯开自己染血的襟口，露出心口狰狞的新伤，"定要炸进本王这里。"
三更天的梆子声混着救火铜锣传来时，苏明月正盯着满地青铜碎片发抖。
她捡起姜绾遗落的鎏银丁香坠，发现内壁刻着蝇头小楷，正是萧景琰私宅暗道的通风口方位。
而角落里某盏未爆燃的青铜鹤灯灯座，正渗出与青龙寺香灰如出一辙的暗红细沙。
萧景琰捏碎茶盏时，跪地的暗卫喉间突然爆开血花。
他捡起从尸体怀中掉落的靛蓝碎布，上面用西域火油写着句狂草，正是他昨夜与江湖杀手约定的暗语。
铜漏滴到第七声时，私宅暗桩的布防图竟出现在书房镇纸下，墨迹里还混着青龙寺特有的磁石粉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