芦苇荡的雾气被血色染透时，十二道雪色身影终于踏着月光破空而来。
姜绾攥着那枚沾血的玄铁令牌，突然感觉耳垂被人轻轻捏住。
"主子的令牌沾了血，"猫眼少女指尖翻出块素帕，歪头时银铃铛撞出清响，"硝石遇水会炸得更漂亮呢。"她唇语尚未比划完，东南方货仓方向突然亮起冲天火光。
萧景琰的玄甲军发出惊怒的嘶吼，阵型肉眼可见地混乱起来。
姜绾舔掉嘴角血渍，反手将凌九霄的令牌按进泥地："劳驾，借你家主子疯劲用用。"
她闭眼调出系统面板，第三次点击【演技强化】。
再睁眼时瞳孔竟泛出妖异的金芒，抬脚踹开挡路的叛军尸体，喉间发出与萧景琰如出一辙的冰冷声线："传令！
所有重甲兵卸甲入水灭火！"
正要合围的叛军齐齐僵住。
为首参将盯着她手中染血的龙纹佩，那是半刻钟前被哑女"失手"碰落的战利品。
"三殿下手谕在此！"姜绾靴跟碾碎脚边毒蝎，绣着并蒂莲的裙裾扫过满地血污，"尔等是要抗命？"她故意将令牌翻转，露出背面被硝石腐蚀出的诡异纹路，正是萧景琰与西戎密使约定的暗号。
铁甲卸落的哗啦声里，凌九霄的剑锋终于割破最后一道包围圈。
他玄色大氅早己破烂不堪，露出内里暗绣听雪楼纹样的鲛绡中衣，所过之处叛军颈间皆绽开三寸红痕。
"王妃这出偷梁换柱，倒是比本王的剑还利三分。"他染血的指尖擦过姜绾耳际，将试图偷袭的弩箭按进泥沼。
两人后背相抵的瞬间，姜绾清晰听见他胸腔里冰层碎裂的声响。
东南货仓方向突然传来接二连三的闷响。
三百石硝石遇水膨胀炸开的动静，竟比春雷还要骇人。
姜绾趁机甩出水袖，十二枚银针借着硝烟首取叛军旗手的睛明穴。
"该收网了。"凌九霄突然咬破指尖，在她掌心残月印记上重重一抹。
鲜血触到肌肤的刹那，姜绾眼前突然闪过无数记忆碎片，青龙寺五百"人烛"燃烧时扭曲的脸，皇陵生门处泛着尸臭的朱砂，还有。。。苏明月簪头那枚与萧景琰扳指同料的东珠。
玄甲军溃散的嘶吼声中，凌九霄的手掌突然覆上她后颈。
滚烫的呼吸混着血腥气喷在耳畔："记住，待会无论看见什么。。。"他指尖划过自己心口尚未结痂的刀伤，"都要继续笑。"
姜绾还未来得及开口，整片芦苇荡突然剧烈震颤起来。
二十丈外的土地轰然塌陷，露出地下河道中密密麻麻的青铜囚笼。
每个笼中都蜷缩着戴镣铐的少女，腕间红绳系着的木牌在火光中清晰可辨，癸未年七月十五。
凌九霄的剑哐当坠地，姜绾突然发现他腕间也系着半截褪色的红绳。
远处传来苏明月撕心裂肺的哭喊，而本该昏迷的哑女正蹲在塌陷边缘，用带血的指尖描摹着与皇陵生门处相同的符咒。
硝烟呛得人喉咙发苦，姜绾却笑出了眼泪。
她踩着满地崩断的镣铐，水袖缠住凌九霄摇摇欲坠的腕骨："王爷这时候犯病，莫不是要赖账？"
话音未落，三支淬毒的穿云箭破空而至。
凌九霄突然攥着姜绾的手往自己心口按，玄铁护腕擦出刺目火星。
姜绾腕间的银丝镯应声碎裂，十二枚牛毛细针借着反震力扎进芦苇丛，三声闷哼伴着毒囊破裂的响动，惊飞了栖在断戟上的夜枭。
"东南角第七棵枯柳。"姜绾舌尖抵着后槽牙磨出血腥味，第三次【演技强化】的副作用让眼前阵阵发黑。
她故意用染着蔻丹的指甲划过凌九霄腕间红绳，"这戏台子搭得够大，可惜。。。"
凌九霄突然掐住她后颈迫人抬头。
月光落进他猩红的眼瞳，倒映出地下河道里密密麻麻的囚笼："王妃不如猜猜，当年青龙寺的铜钟为何要铸成莲花纹？"
远处传来铁索崩断的脆响。
萧景琰的玄甲重骑突然调转马头，竟朝着囚笼方向掷出火油罐。
姜绾反手将素帕蒙在凌九霄眼前，绣鞋尖踢起半截断剑："因为莲花开时，"剑锋割破火油袋的刹那，她贴着凌九霄耳垂冷笑，"最合适瓮中捉鳖啊。"
三百桶硝石遇水炸开的轰响中，十二道雪色身影从囚笼底部破水而出。
猫眼少女的银铃铛缠住萧景琰的缰绳，哑女沾血的指尖终于勾画出完整符咒，皇陵生门处的朱砂突然在泥地上显形，将溃逃的叛军困成首尾相衔的困兽阵。
"姜绾！
你以为赢的是谁？"萧景琰金冠碎裂，却突然扯开中衣露出心口玄武刺青，"当年凌九霄能在诏狱活下来，靠的可不是。。。"他话音戛然而止，咽喉处插着半片染血的莲瓣，正是苏明月跌落的金步摇。
凌九霄的剑锋还在滴血，掌心却贴着姜绾后颈不肯松开："王妃的银针若是再偏半寸。。。"他尾音突然发颤，寒毒发作的霜花顺着两人相贴的肌肤蔓延，"这出戏就该换戏折子了。"
姜绾突然咬破他指尖。
血腥气混着硝烟灌进口腔时，眼前闪过系统警告：【演技强化超载，痛觉屏蔽剩余3分钟】。
她顺势将人按在倾倒的囚笼上，扯断那截褪色红绳缠住他手腕："王爷当年系这绳子时，没听说过结命契要滴心头血？"
地面突然剧烈震颤。
二十八个囚笼在符咒催动下自动拼接，露出底部篆刻的北疆舆图。
苏明月的哭喊不知何时变成了癫狂的笑，她簪头的东珠滚落在地，竟与萧景琰扳指上剥落的金箔严丝合缝。
"收网吧。"凌九霄突然撕开鲛绡中衣，心口刀伤渗出的血珠坠在舆图上，"王妃可要看仔细了，这是本王最后一次。。。"他话音未落，姜绾己经拽着红绳缠上他渗血的指尖。
玄甲军最后的号角声里，十二枚银针钉穿北疆舆图的咽喉要道。
姜绾望着溃散的叛军轻声道："戏台塌了，但观众还没走呢。"她弯腰捡起萧景琰遗落的半块兵符，上面沾着的竟是青龙寺香灰。
凌九霄突然闷笑出声，腕间红绳在月光下泛出诡异光泽。
当最后一簇火把熄灭时，姜绾听见系统提示混着他沙哑的低语：【寒毒依存度+15%】。
废墟尽头，哑女正将染血的符咒塞进信鸽脚环，鸽羽在火光中泛出与囚笼相同的青铜锈色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