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十月的一番见解,让沈幼晚陷入了深思。
她本计划着进宫以后,借用后妃间的争斗,慢慢接近贺欢,探寻消息。至于太过详尽的计划,她还没想出来,只能走一步看一步。
若依张十月所言,如今楚奕对她的宠幸,便是她手中的筹码。
她可以以这筹码为饵,钓自己想要的鱼。
不过钓上来的,是讨好奉承,还是嫉妒构陷,就不好说了。
拿定了主意,沈幼晚让张十月主动散布她得宠的消息,对前来打听她消息的人,更是一顿忽悠。
张十月在外面宣传了两天,有些忧心的找到沈幼晚,道,“你得皇上器重的消息是给传出去了,可是宫里人多嘴杂的,传着传着就变得不大对了。”
“哪里不对?”
勤政殿后边为楚奕建造的小花园,渐渐成了沈幼晚与张十月的地儿,俩人无事就躲在假山石后边的大石板上,沏一壶茶,嗑坚果瓜子。
“不少人疑惑,皇上怎么会跟您一个小太监亲近。”
“嗯,你没给他们解解惑?”
“我解释了,说您做事利索得体,皇上烫伤全赖您照顾,疤痕都没留下一点,连皇太后都高看您一眼。”张十月眉头皱成个‘川’字,看着很是苦恼,“可他们不信,还说再器重一个太监,也不该赏您鹿血酒喝。”
张十月唉声叹气的,“也不知道是谁把您喝鹿血酒的事儿,给透出去的。”
沈幼晚不知他烦恼在什么地方,宽慰道,“你话带到了就行,让他们传去吧,今后你也不用再多说什么。”
“唉,您是不知道他们怎么传的!”
“怎么传的?你不说我怎么知道。”沈幼晚苦笑道。
张十月愁眉苦脸的看看沈幼晚,又抬头看看天,思虑良久,道,“有人传,说皇上有龙阳之好。”
沈幼晚正端着茶往嘴边送,听到‘龙阳之好’,险些把手里的杯子打翻,洒出的茶水沾湿衣襟。
“您慢着点。”张十月眼疾手快,接过她手里的茶杯,继续道,“皇上又长时间不进后宫落宿,这传言,越传越真了。”
沈幼晚这时才明白张十月唉声叹气个什么劲儿。
“你往后不要再往外面传任何东西了,到此为止。”这要是传到楚奕耳朵里,惹怒他彻查此事,她和张十月估计吃不了兜着走。
她倒是无所谓,牵扯无辜的人受罚就不好了。
张十月连连点头,答了声‘嗯’。
“该做的都做了,就看有没有鱼咬饵了。”沈幼晚说着长叹一声,对张十月道,“十月,上次你同我说,湘南高家上折子求娶公主。”
“可宫里到了成婚年纪的公主,不止玉仪公主一位,皇上也没就此事下决断。康妃娘娘怎么就表现的这般着急,认定了嫁去湘南的,非玉仪公主不可?”
沈幼晚交代陆九延查后宫妃嫔的信里,明确让他先查顺妃贺欢。
陆九延把她祖上三代都查的清清楚楚,信前两日就己送到了沈幼晚手上。
信里清楚提到,贺欢育有两女,长女玉贞公主早己出嫁,次女玉吟公主比玉仪公主小一岁,今年十七,也到了该成婚的年纪。
“您说的不错,顺妃娘娘膝下的玉吟公主与玉仪公主年龄相仿,也未出嫁。可您知道玉贞公主嫁给了谁吗?”
沈幼晚还真被张十月给问住了。
如果不是沈询突然入狱,沈幼晚根本没动过寻找父亲留下的宝藏的心思,也从未在意过后宫朝堂,对权势人物一无所知。
如今进了宫,她只能靠陆九延的书信获取信息,难免分不清轻重,顾及不到重点。
“不知。”
“玉贞公主嫁进了江南世家大族,丁家。”张十月回道,“从情理而言,顺妃娘娘生养的两位公主,总不能先后都嫁离京城吧?况且玉吟公主还比玉仪公主小一岁,怎么着也该玉仪公主先出嫁。所以,康妃娘娘才急着为玉仪公主做打算。”
沈幼晚点头回应一声,思虑了一会儿道,“十月,我听说湘南高家和江南丁家、吴家,虽名为世家大族,却都以经商为宗,不热衷仕途。皇上怎么会让公主嫁入这样的家族?”
皇帝嫁女儿笼络权臣悍将,不算罕见,可笼络商人这算怎么回事?
张十月回话前,环顾过西周,“我平时在勤政殿当差,也是捡着听的,知道的并不仔细。归根究底,问题还是落在了朝廷收不来赋税上。湘南和江南都是产粮之地,有这些本地豪族帮着,能多收些粮食上来。”
沈幼晚联想到楚奕拿邓威开刀,整顿土地兼并,也可窥见此问题之严重。
“时间不早了,我去趟御膳房。”沈幼晚瞧着太阳西沉,收拾起石板上的果壳来。
“去御膳房做什么?”张十月起身与她一起收拾。
“皇上晾了我五六天了,我既要仰仗他,总不能这么干耗着。”沈幼晚说着,认命般长叹一声,“我去御膳房看看有什么新出的点心,给皇上端去,献献殷勤。”
“您能这么想就对了。”张十月高兴道,“这里我收拾,您赶紧去御膳房吧。皇上喜欢淡口的龙井茶酥,您去问问有没有。”
沈幼晚回他一声‘嗯’,转身出了花园,朝御膳房去。
子时初,楚奕回到卧房,沈幼晚就端了碟龙井茶酥凑过来,“皇上饿吗?要不要用些点心?”
她今夜穿的菡萏交领短衫配以织金马面裙,梳的朝云近香鬓,面容皎皎,红唇艳艳,一双眸子如含秋水,水汪汪的只映着他一人。
孙喜成如何不知她唱的哪一出,悄声退屋子,还懂事的带上了房门。
关门声惊动地楚奕转身看了眼,回过头再看她时,目光含着打量,却并不说话。
“这是我去御膳房亲手做的,您就勉强尝上一口,行吗?”
“你做的?”楚奕明显不信,捏起块酥糕,上下翻看,品相很是不错,浅尝一口细细品味,“你可真是好手艺,味道跟御厨做的一模一样。”
“皇上您换块儿尝尝呢?这一碟八个,摆少了不好看,我忙活一下午只做了五个品相好的,”沈幼晚小心翼翼道,“所以就,就拿了三个御厨做的充数。”
楚奕显然同她较真起来,放下手里的酥糕,重新拿一块品尝,盯向她的视线严肃异常,若是坐实她撒谎,只怕要让人拎她出去挨板子。
楚奕薄唇微动,嚼了两下后顿住,嘴唇变为紧绷。
“看,我没骗您吧,是不是吃到不同以往的味道了?”沈幼晚笑着问道。
楚奕不语,扔下手里的酥糕,转身去找茶水。
沈幼晚不明所以的跟过去,“不好吃吗?”
“你自己尝尝!”楚奕放下茶盏,转身揽过她的腰,低头吻住她的红唇,惊得她手里的碟子都掉到了地上。
首待两人都气喘吁吁,楚奕微微松开她,贴着她的额头问,“你是把盐当糖放了,还是故意捉弄朕?”
“我给您赔罪都来不及,哪里还敢捉弄您。”她双手紧抓他胸前衣襟,如挂在他身上一般,玲珑娇小,“酥皮里面是要放些盐的,盐和糖离得近,也许就放错了。”
“谅你也不敢捉弄朕!”楚奕抱着她往浴室去,哑着声儿道,“以后别再进御膳房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