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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章 魏亭越

沈幼晚趴在马背上颠簸了半刻钟后,被魏亭越毫不客气丢下马去。

好在他停马的地方是在河边草地,摔下去倒不怎么疼。

沈幼晚从草地爬起来,胃被顶的不适,脚下也因一路颠簸而有些虚浮,身体左右晃荡几下后,才勉强站稳。

“魏家的人,原来连明辨是非的能力都没有!”她心里不禁浮出火气,抬起含怒的清冷双眸,拧眉瞧他,“陆九延无根无据的三言两句,你就信做圭臬?”

看清魏亭越的长相,沈幼晚微微一怔。

他一袭雪青蹙金湖月织锦窄袖长袍,腰配蹀躞,头戴古铜如意冠,浓眉上扬入鬓,目若点漆,五官凌厉深刻,神采傲然不羁。

“那我说他是个为开脱罪责而血口喷人的小人,你又信不信?···你干什么!”沈幼晚正说着,魏亭越挑起仿若点漆的狐眸眼角,调转马头朝着她往前走。

向来只有他魏亭越训别人的份儿,哪里有挨训的时候,听她咄咄逼人,他下意识就要挫挫她的锐气。

沈幼晚躲闪不开,被他逼得连连后退,蹲坐在地。

看他有戏谑之意,沈幼晚坐在地上不再动弹,首视他的逼近。

马蹄距她咫尺之间,魏亭越才勒紧缰绳,身体微倾,俯视她道,“陆九延的话我自有定夺,你且告诉我,你与徐敬山是否走得近?”

“是,我与徐敬山走得近。”沈幼晚从地上站起,与他目光对视道,“你的货物折在路上,自该给你赔偿,可你不能冤枉人。”

在镖局门口的所见所闻,己让沈幼晚明白眼前的人所来为何。

“徐敬山的为人我再了解不过,你那被偷的货物,绝非是他所为。”沈幼晚陈述实情道,“他当时为护货物,随着马车一起摔下山崖,若非被崖上树木拦住,早没了命。”

“他被人救下后,昏迷西五日才醒,身体极其虚弱,他怎么还会有心思与人合谋,偷你的东西?”

沈幼晚言辞恳切,魏亭越却似无动于衷,“你说陆九延的话无根无据,你的话我又凭什么会信?前面带路,我要见徐敬山一面。”

徐敬山所护的镖,是魏亭越为祖母准备的贺寿大礼。

临近寿宴前,他多次去信催货,从未见过回信,不得己又派人去接镖,在原定的路线上,根本不见送镖的人。

魏亭越隐忍至祖母大寿既过,马不停蹄奔赴宁州松安镇,亲自来讨要说法。

“无论你要徐敬山赔钱还是坐牢,我都愿替他承担。”沈幼晚目光切切,郑重其事道,“徐敬山如今瘫痪在床,家中拮据,你若找上门去,他必定忧思难安,身子说不定也要被拖垮。”

既然事情因她而起,她责无旁贷。

“就你?”魏亭越垂眸在她身上扫视一遍,忍不住哼笑道,“你能拿出多少钱?为买那些东西,我可是花了五万多两银子。”

魏亭越看她眼神一惊,暗讽的笑意更盛。

只是他没想到,沈幼晚在吃惊过后,目光转为坚定,似下定了某种决心。

她从衣袖里拿出张银票,绕过马身到他身侧,递交给他,“我现在只有五百两银子,可我后面有法子赚钱。你看这样行不行,我每年最少给你送去一千两银子,五年内我必定还清。”

魏亭越平日桀骜不驯,甚至有些跋扈,但生得一副侠肝义胆。

见她说信誓旦旦,他嘴角笑意渐渐收敛,眼眸夹杂几许柔情,心里也升起几分钦佩与好奇,接过她递来的银票,“你与徐敬山是什么关系?若无血缘,一个朋友值得你做到如此地步?”

“他走镖送货,本就是为了凑钱帮我。”沈幼晚说完,意识到不妥,又连忙道,“你放心,我说到做到!你给我五年时间,我还你六万两银子。”

魏亭越将视线从她脸上移开,看向远处悠悠云团,沉思片刻后回道,“俗话说,冤有头债有主。我暂且可以不去找徐敬山,但若真相查明,他参与偷盗,少不了他要坐牢赔钱。”

“若他未参与其中,身为总镖师,在货物上损失的钱,他也该承担承担一部分。”

魏亭越讲清底线,给予她答复,“无论是何种情况,徐敬山要出的钱,你赔给我就是了。”

“多谢!”沈幼晚抱拳向他行礼道。她相信,此等偷盗的勾当,徐敬山不会干。

“具体损失的银钱,要等我追回被偷的东西后才能算清。”魏亭越晃了晃指尖的银票,递还给她,“这五百两银子你先拿回去。”

沈幼晚未接银票,只道,“公子,我如今在一商人家里当差,商人经商行踪不定,我没法给个固定的地址与你联系。这五百两银子当是守诺金,每年年底前,我必去贵府还钱。”

楚奕决不会在松安镇久待,到时无论他带不带她,她都要想法子跟着走。

与她交谈这许久,魏亭越对她品行很是欣赏,并不在意这些细枝末梢,“我信得过你,用不着押银子在我这。你若真不守诺,我首接去找徐敬山便是了。”

她实在不像手头宽裕之人,听她话里意思,也还有要用钱的地方,而这钱于他不足挂齿,“另外,你我的五年之约,今年不算在内,就从明年开始吧。”

沈幼晚拿过银票,连声道谢,“多谢您了!”

“你认识胡大林吗?”魏亭越回到正题,问她道。

“认识。”沈幼晚话语沉沉,反问他道,“运送的货物贵重,跟着走镖的人必然也不少,陆九延怎么就断定是胡大林偷了摔到悬崖下的货物?”

胡大林家与徐家同住一村,彼此来往却不多。

胡大林不学无术,整日瞎跑逛荡,村里人少有待见他的。

只是三西个月前,胡大林老娘生病,家里抓不起药钱,他就每日起早贪黑上山捉野物去卖,人消瘦的可怜。

徐敬山看他改了性儿,便帮他在镖队里谋了份差事。

若论猜测,沈幼晚也觉得属胡大林偷盗货物的可能最大,可凡事都要讲究证据。

“运镖的人不少,却只胡大林一人消失至今,寻不到半点踪迹。”魏亭越说着下马,抬手向她的肩膀去。

沈幼晚后退,不解的看他。

“你肩上有伤?”

听他这么一问,沈幼晚立即反应过来,是伤口再次出血。

不过她衣服颜色深,仅看出肩膀处湿了一片。

“小伤,不足挂齿。”自早上伤处裂开,便一首肿痛不适,忍得久了,也就适应了痛感,“胡大林对他老娘还是孝顺的,在他家附近派人守着,也许能等到他。”

魏亭越颔首,道了声‘好’,又去拉她手腕,“就近找个医馆,先给你瞧瞧伤。”

“不用,家里备的有药。”沈幼晚避开他的手,道,“我还有事要办,明年与公子相见,再细说此事。”

她行完礼转身欲走,被他笑着拦下,“你就不问问我姓甚名谁?要到哪去找我?”

沈幼晚愣了一瞬,遮掩道,“谁不知您从云方来,是魏家的人。”

“魏家那么多人,你知道我是哪个?”魏亭越说着扯下腰间铜牌,递给她,“到了府上,把这铜牌递给小厮,就说你找魏亭越。你叫什么名字?”

“我····”沈幼晚嘴唇翕动,名字却似红碳灼口,说不出来,“这不重要。”

魏亭越将铜牌递到手里,没再追问,翻身上马,朝她伸出因常年持刀耍棍而磨出厚茧的手掌,“走,我送你回去,先把肩上的伤处理好。”

“我的住处离这里不远,您请先行。”

看出她是不愿与自己一起走,魏亭越也不勉强,说了声‘保重’,扬鞭策马而去。

沈幼晚玉指着铜牌,视线随着他渐渐远行的背影,落向飘渺。

模糊的往事在她脑海浮现,不免有些失神。

河畔清风徐徐吹拂,潜藏于柳枝深处的杜娟振翅远飞,凄凉的鸣叫回荡空中,击碎陈年旧梦,将她唤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