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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章 雾锁金陵

金陵城的雾气裹着咸涩的江水味,将秦淮河畔的画舫笼成一团团虚影。贾兰与秋蝉蜷缩在废弃的渔船上,听着远处传来的更鼓声。贾兰借着月光反复端详从栖霞寺带出的残卷,画中元春身后的宫殿飞檐上,竟刻着与北静王府相似的螭纹装饰。

“这绝不是巧合。”秋蝉撕下衣襟为贾兰包扎伤口,粗粝的布条擦过结痂的伤痕,“当年江南织造府专为皇室制衣,我见过内务府的舆图,紫禁城中根本没有这样的宫殿。”她突然攥住贾兰手腕,目光如炬,“你仔细想想,元春省亲那夜,贾府可有异常?”

贾兰的思绪瞬间被拉回多年前的元宵夜。那时的贾府张灯结彩,元春的鸾舆缓缓驶入大观园,他分明记得,祖母与父母在迎接圣驾时,眼神中除了喜悦,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。“那晚父亲曾带着几位官员,在书房密谈至深夜。”贾兰猛地抬头,“我偷听过几句,他们提到‘秘诏’二字。”

话音未落,江面突然传来木桨破水声。秋蝉迅速吹灭油灯,将残卷塞进船板缝隙。三艘黑篷船呈品字形围拢过来,船头灯笼上“忠”字在雾中忽明忽暗。“糟了,是王府的水鬼营!”秋蝉抄起船桨,“你从船底暗舱走,我引开他们!”

贾兰还未及阻拦,秋蝉己纵身跃入江水。黑篷船上立刻响起梆子声,十余名黑衣侍卫举着渔网扑向水面。贾兰咬咬牙,掀开船板钻进暗舱。冰冷的江水漫过脚踝,他蜷缩在狭小的空间里,听着头顶传来的打斗声渐渐远去。

与此同时,忠顺王府地牢内,宝琴与邢岫烟被冷水泼醒。侍卫长举着烧红的烙铁逼近:“贾兰逃了,但你们以为能瞒得过本王?”他将残卷《金刚经》甩在地上,墨迹被火光照得诡谲,“这经卷边缘的暗纹,分明是北静王府独有的冰裂纹!”

邢岫烟突然冷笑:“王爷想构陷北静王,也该找个像样的由头。不过是一本破经卷,就能定人生死?”烙铁擦着她脸颊落下,烫出一道焦痕,宝琴却突然开口:“你们找错方向了。”她盯着侍卫长的眼睛,字字如刀,“真正的秘密,在元春省亲的那幅《海疆安宁图》里。”

侍卫长的动作僵住。那幅画本是元春带回宫中的贺礼,却在抄家时不翼而飞。“你怎会知道?”他的声音不自觉拔高。宝琴垂下眼睫,掩去眼中的讥讽——当年在蘅芜苑,宝钗曾无意间提过,那画轴的夹层里,藏着用金线绣成的密信。

雾气愈发浓重,金陵城的街巷宛如迷宫。贾兰从暗巷爬出时,浑身早己湿透。他贴着墙根疾走,突然被人拽进一间染坊。“宝兄弟?”熟悉的声音惊得他浑身一颤。昏暗的油灯下,柳湘莲握着匕首抵住他咽喉,却在看清来人后猛地松手,“怎么是你?”

柳湘莲如今扮作商人模样,粗布短打间藏着江湖人的英气。“我奉北静王密令南下。”他将干爽的衣裳扔给贾兰,“忠顺王府在金陵布下天罗地网,你为何还敢露面?”贾兰摸出怀中残卷,将栖霞寺的遭遇娓娓道来。柳湘莲的脸色愈发凝重:“如此看来,北静王与贾府当年,确有不为人知的盟约。”

染坊外突然传来铜锣声,官兵挨家挨户搜查的吆喝声由远及近。柳湘莲将贾兰推进染缸暗道:“从这里能通到秦淮河码头。三日后丑时,一艘挂着双鱼灯笼的商船会等你。”他塞给贾兰一袋碎银,“路上千万小心,忠顺王府己放出风声,说你是弑君逆贼。”

贾兰在污水中艰难前行,腐臭味令人作呕。当他终于爬出海腥味弥漫的码头时,正撞见一群百姓围着告示指指点点。发黄的纸张上,自己的画像被画得面目全非,“钦犯”二字红得刺目。人群中突然有人高喊:“就是他!抓住逆贼领赏钱!”

慌乱间,贾兰被人拽进一辆马车。车帘落下,露出李纨憔悴却坚毅的面容。“别动。”她按住贾兰欲挣扎的肩膀,眼中泛起泪光,“是北静王安排我来接应你。”马车缓缓启动,李纨从袖中掏出半块玉佩,与贾兰怀中的玉佩严丝合缝,“当年你父亲临终前说,这玉佩是解开一切秘密的钥匙。”

夜幕笼罩下的金陵城,忠顺王府内一片肃杀。王爷将《海疆安宁图》的摹本摔在案上,画中描绘的海市蜃楼般的宫殿,与贾兰带出的残卷如出一辙。“传本王令,封锁所有渡口。”他握紧拳头,指节泛白,“活要见人,死要见尸。绝不能让北静王拿到另一半密诏!”

而在秦淮河的商船中,柳湘莲展开贾兰带来的残卷,在月光下细细端详。画卷背面,几行褪色的蝇头小楷若隐若现:“甲子年冬,于离恨天……”他猛地想起宝玉曾说过,太虚幻境的入口,就在离恨天之上。船外,江风卷起千层浪,一场关乎皇室秘辛的博弈,正在迷雾中拉开帷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