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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章 弃车之局

未时的宗人府地牢,潮湿的霉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,石壁上斑驳的青苔在摇曳的烛火下,仿佛张牙舞爪的怪物。三皇子萧景明死死攥着铁栏杆,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,青筋在皮肤下暴起,像是随时要冲破束缚。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狱卒押解最后一名死士经过,那人身上的玄铁令牌还挂着半片焦帕,帕角残存的并蒂莲纹在血污中若隐若现,如同一个无情的嘲讽。

“殿下!” 死士突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,挣脱枷锁,向着萧景明扑来。然而,他喉间早被人插入的毒针泛着幽蓝的光,话音未落,整个人便如断线的风筝般瘫倒在地,嘴角溢出黑血,在冰冷的青砖上晕染出诡异的图案。萧景明踉跄后退,慌乱间撞翻了案上的铜灯,火苗 “噗” 地窜起,瞬间舔上墙角堆放的文书。

火焰迅速蔓延,噼啪声中,杜蘅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牢门外。她倚着门框,姿态慵懒,眼神却透着算计。隔着铁栏,她将一枚刻着 “令” 字的玉佩轻轻抛入火海,玉佩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,仿佛一颗即将坠落的流星。“三殿下可还记得?” 她的声音清冷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,“这是您当年赏给赵主事的信物。现在,它该与那些伪造的铁矿账本,一同灰飞烟灭了。” 火光映得她眼底笑意森然,如同深渊中的毒蛇,正欣赏着自己精心布置的陷阱。

与此同时,东宫寝殿内弥漫着压抑的气息。沈元仪被铁链锁在鎏金蟠龙柱上,华贵的衣袍早己凌乱不堪,发丝如杂草般散落在脸上,指甲缝里还嵌着未清理干净的炭灰,整个人狼狈至极。她却死死盯着门口那碗戒药汤,眼神中充满警惕与抗拒。“娘娘,喝了吧。” 杜蘅端着药碗凑近,脸上挂着伪善的微笑,袖中悄然滑出粒乌头药丸,“顾才人说了,只要您咬出三皇子私铸兵器......”

“住口!” 沈元仪突然暴起,铁链哗啦作响,发出刺耳的撞击声。她的声音尖锐而绝望,仿佛一头被困的野兽,“你们早就算计好了!从周嬷嬷的死,到赵德全的血衣......” 她突然剧烈咳嗽,指缝间渗出黑血 —— 那是方才撞头时,偷偷服下的鹤顶红。鲜血顺着她的手指滴落,在蟠龙柱上留下触目惊心的痕迹。

杜蘅瞳孔骤缩,脸上的假笑瞬间消失,正要抢过药碗,殿门却轰然洞开。刺骨的寒风裹挟着雪花灌进殿内,顾元君身着绯色宫装立在风雪中,宛如一朵带刺的玫瑰。她腕间的疤痕裹着新渗的血珠,在火光下泛着诡异的红,仿佛一道永不愈合的伤口。“姐姐这是何苦?” 她俯身拾起沈元仪掉落的金钗,钗头的珍珠沾着暗红血迹,在她手中轻轻晃动,“太子殿下还在戒断囚笼里,您若死了......”

沈元仪突然诡异地笑起来,笑声凄厉而疯狂,嘴角的血线拖到胸前,如同一条蜿蜒的毒蛇。“你以为我会信?” 她的眼神中充满恨意,“三年前,你们不也说只要我交出沈家私印,就放沈令昭一条生路?” 她突然发力,铁链在蟠龙柱上磨出火星,迸溅的火花照亮了她扭曲的面容,“告诉萧景明,想让我做替罪羊,除非我死!”

顾元君眼神一冷,眼中闪过一丝狠厉。她袖中银铃突然剧烈摇晃,清脆的铃声在殿内回荡,却仿佛催命符一般。沈元仪顿时浑身抽搐,脸色瞬间变得惨白,眼前浮现出太子癫狂的模样 —— 那人在囚笼里啃咬自己手腕,鲜血溅满贴满《沈令昭画像》的墙壁,画面恐怖而血腥。“现在后悔,太晚了。” 顾元君将药碗狠狠灌进她口中,动作粗暴而决绝,“明日早朝,您可要好好‘认罪’。”

酉时三刻,乾清宫内气氛凝重如铅。烛火摇曳,将萧衍的身影投射在龙椅后的屏风上,显得格外威严而压抑。萧衍盯着案头烧焦的玉佩残片,手紧紧握着奏折,指节因愤怒而微微颤抖。突然,他将奏折重重摔在地上,奏折摔开的声音在寂静的殿内格外响亮。“三皇子私通番邦,证据确凿!” 他的声音如雷霆般响彻整个大殿,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,“刑部尚书,你说该当何罪?”

角落里,顾元君悄悄扯动袖口。杜蘅立刻会意,如同一只灵巧的猫,在人群中放出只信鸽。鸽子扑棱棱地掠过烛火,众人看见它脚上绑着的密信 —— 正是沈元仪 “亲笔” 的供状,指认三皇子勾结鞑靼,用私铸兵器换取战马。信鸽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,仿佛带着一个足以颠覆一切的秘密。

三皇子突然发出狂笑,笑声中充满了绝望与不甘。他腰间玉佩 “当啷” 坠地,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殿内格外刺耳。“好!好一个弃车保帅!” 他的声音带着嘲讽与愤怒,“父皇可还记得,当年是谁默许沈家......” 话未说完,一支淬毒的银针精准刺入他的哑穴。三皇子瞪大了眼睛,满脸的惊愕与不甘,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。禁军统领面无表情地收回袖箭,靴底碾碎玉佩残片 —— 那上面,还刻着 “令昭” 二字的暗纹,随着碎屑的散开,仿佛一段被掩埋的往事也随之消逝。

顾元君转身望向窗外,暮色中的太液池波光粼粼,冰窟处又结了层薄冰,倒映着她苍白的脸,宛如一面破碎的镜子。阿芷捧着个檀木匣候在身后,匣中躺着枚崭新的金镶玉步摇 —— 那是明日早朝,她要亲手给沈元仪戴上的 “认罪信物”。步摇上的宝石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,仿佛在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。

北风卷起殿角的宫灯,发出吱呀的声响。顾元君轻轻着锁骨处的烙印,感受着那凸起的疤痕,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。当三皇子被拖出殿外时,她听见远处传来太子的嘶吼。那声音与记忆中沈令昭的哭喊重叠,终于让她嘴角扬起一抹真正的笑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