返回首页
求书
关灯 护眼
加入书架

第7章 藏狐·七

我是在剧痛中醒来的。仿佛有人用烧红的铁丝在骨髓里写字,每根神经末梢都在尖叫。睁开眼时,梅朵毛茸茸的脸几乎贴到我鼻尖上,她金色瞳孔里映出我惨白的脸色。

"储备粮!你的头发..."她的爪子悬在我太阳穴旁,微微发抖。

我抬手摸到鬓角——那里本该因祭坛仪式而全白,此刻却恢复成乌黑。但更奇怪的是梅朵的状态:她颈间的铃铛自行悬浮着,表面浮现出细密的血色纹路,而她的五条尾巴末端都多了一簇银白色的毛尖。

"我们睡了多久?"我试图坐起来,却发现右手掌心里嵌着个发光的符文,与青铜鼎上的纹路一模一样。

梅朵用尾巴卷来竹筒水壶:"三天。"她耳朵向后贴着头皮,"那群老顽固在雪山脚下搭了祭坛,说是要..."她突然住口,狐耳转向帐篷外。

我这才注意到我们身处猎人小屋。窗外飘着细雪,但某种有节奏的震动正从地底传来。梅朵炸开尾巴把我往后拽的瞬间,整面木墙轰然倒塌。

风雪中站着个穿黑袍的老者。他枯瘦的手指间悬着九枚骨铃,每枚铃铛里都封着一簇幽蓝火焰。更骇人的是他身后——七只半人高的黑狼人立而起,前爪捧着青铜鼎耳上脱落的那块铁牌。

"交出妖师遗物。"老者的声音像砂纸摩擦,"这不是请求。"

梅朵挡在我面前亮出爪子:"装神弄鬼!"但她尾巴上的银毛突然全部竖起——老者掀开兜帽,露出布满鳞片的脸和完全漆黑的眼球。

我口袋里的考古笔记突然发烫。翻到之前忽略的一页,上面用红墨水潦草地写着:"镇邪非镇邪,实为守门人。鼎耳铁牌者,门钥也。"

老者骨铃轻摇,黑狼们立刻分成两路包抄。最壮硕的那只突然人立而起,前爪化为利刃劈向梅朵。她灵巧后跃,却撞上另一只黑狼喷出的毒雾。我扑过去时,右手掌心的符文突然灼烧起来。

"蜀北!"梅朵的尖叫在命契中化为电流。我眼睁睁看着黑狼的利爪穿透她肩膀,鲜血溅在雪地上竟然变成银蓝色。

老者发出满意的叹息:"果然是纯血。"他手指一勾,梅朵伤口处的血珠悬浮起来,在空中组成残缺的符文,"可惜还需要容器..."

我右手的符文突然暴长,像活物般缠住最近的黑狼。这些光纹渗入黑狼皮毛的瞬间,它突然发出人类般的惨叫,肌肉像融化的蜡般塌陷。其余黑狼惊恐后退,但老者反而兴奋地颤抖:"没错!就是这种力量!"

梅朵趁机甩出尾巴击飞两只黑狼。她落地时踉跄了一下,我这才发现她伤口流出的血正在发光——不是反射月光,而是从内而外的银蓝色光芒。

"跑!"她通过命契传来画面——雪山深处的冰窟里,有块刻满星图的巨石正在震动。但老者比我们更快,九枚骨铃组成囚笼将我们罩住。他枯爪抓住我右手,强迫我掌心按在那块铁牌上。

铁牌上的"镇邪"二字开始蠕动,笔画拆解重组为某种象形文字。我的太阳穴突突跳动,考古笔记里的残页在脑海中自动补全:这不是镇压邪祟的鼎,而是封锁"门"的封印。三百年前修士们发现雪山地脉中有道连通异界的裂缝,而初代妖师自愿化鼎镇守...

"住手!"梅朵的铃铛突然自主飞起,撞在铁牌上发出洪钟般的巨响。老者被冲击波掀翻,但为时己晚——铁牌己经化为液态渗入我掌心的符文。远处传来雪崩的轰鸣,整座山体开始有规律地震颤,仿佛某种庞然大物正在苏醒。

梅朵叼住我后领腾空跃起。她在雪松间飞跃时,我通过命契感受到她体内妖力的异常流动——那些银蓝色血液正在她血管里构筑新的脉络。老者带着黑狼穷追不舍,但更可怕的是脚下的变化:雪层下浮现出巨大的发光纹路,组成覆盖整个山脉的阵法。

"去冰窟!"梅朵突然转向。我们冲进山坳时,她伤口滴落的血自动飞向岩壁,激活了隐藏的洞口。里面是足球场大小的天然冰洞,中央悬浮着那块星图巨石——此刻它表面布满裂纹,从缝隙里渗出黑中带紫的雾气。

老者狂喜地扑向巨石:"开门!开门!"他的骨铃全部炸裂,九簇幽蓝火焰没入石缝。梅朵想阻拦,却被突然暴涨的黑雾掀飞。我接住她时,发现她右爪不知何时也出现了符文,与我掌心的图案正好互补。

"这是..."她盯着自己的爪子,突然用额头抵住我,"储备粮,我看见了初代妖师的记忆!"

命契在此刻深度激活。无数画面如洪水般冲进脑海:初代妖师并非自愿化鼎,而是被修士们用诛邪刀钉入地脉。他在最后时刻将头骨炼成铃铛,交给最信任的弟子保管。而那个弟子...长着和梅朵一模一样的金眼睛。

巨石突然崩裂。不是碎成石块,而是像被无形大手从内部撕开,露出后面旋转的紫色漩涡。老者发出不似人类的嚎叫,带着黑狼们冲向漩涡,却在接触的瞬间像糖人般拉长、扭曲,最后被"门"吞噬。

"关门!"梅朵拽着我冲向漩涡。我们掌心的符文自动脱离,在空中组成完整的锁形图案。但就在图案即将触及漩涡的瞬间,一条章鱼般的黑色触须突然射出,缠住梅朵的腰。

我死命抓住她的手。触须上传来的力量大得离谱,我的指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。梅朵突然露出决绝的表情,她没被缠住的那只爪子亮起银光——

"不!"我意识到她要自断尾巴,立刻通过命契反向输送妖力。这举动意外激活了更深层的联系,我们掌心的符文突然延伸,像铠甲般覆盖全身。更惊人的是,梅朵颈间的铃铛自动飞向漩涡,在飞行过程中化为头骨原形。

头骨与锁形符文相撞的刹那,整个冰窟被银蓝色光芒淹没。漩涡发出玻璃破碎般的脆响,触须剧烈抽搐着缩回。当强光散去时,巨石己经恢复原状,只是表面多了两道交错的银纹——恰似狐尾扫过的痕迹。

梅朵在我怀里。她尾巴上的银毛全部失去光泽,右爪的符文也淡得几乎看不见。我正要查看她伤势,掌心突然传来刺痛——我的符文正在往手腕蔓延,形成与青铜鼎表面完全一致的纹路。

"蜀北..."梅朵虚弱地抬起爪子按在我手腕上,"我们的血..."她没说完就昏了过去,但命契让我明白了她的意思:我的血管里开始流动银蓝色的光点,而她伤口渗出的血中混入了人类的鲜红。

洞外传来嘈杂的脚步声。我抱紧梅朵警惕抬头,却看到十几个年轻狐妖举着火把冲进来。为首的正是当初在圣湖见过的三尾红狐,她看到我们时明显松了口气:"幸好赶上了!长老们说'门'一旦开启..."

她突然噤声。所有狐妖都盯着我怀里的梅朵——她昏迷中无意识露出的犬齿变长了,耳尖也多了簇银毛,更惊人的是她五条尾巴正在缓慢融合,逐渐变成三条更粗壮的、带有银色环纹的新尾巴。

红狐敬畏地跪下:"妖师大人回来了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