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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章 藏狐·八

梅朵的爪子按在我胸口时,我才意识到自己的心跳有多快。那些年轻狐妖还跪在冰窟入口处,火把的光在冰面上投下摇曳的影子,将梅朵新生的三条银环尾映得如同流动的星河。

"妖师大人需要休养。"红狐少女抬头时,我注意到她耳尖在微微颤抖,"长老们己经在圣湖..."

"闭嘴!"梅朵突然炸毛,她尖锐的犬齿在月光下泛着冷光,"谁准你们这么叫的?"她尾巴上的银环突然亮起来,所有狐妖立刻伏低身体,连火把的火焰都诡异地凝固了一瞬。

我握住梅朵的手腕,她皮肤下流动的银蓝色光点立刻通过命契传来一阵刺痛。冰窟深处传来细微的碎裂声,那块星图巨石表面的银纹正在缓慢消退。

"我们先离开这里。"我贴近她毛茸茸的耳朵低语,掌心符文突然发烫——有东西正在接近。梅朵鼻翼翕动,突然叼住我后领腾空跃起。我们刚跳上冰窟顶部的岩架,原先站立的位置就插满了淬毒的骨针。

银尾长老从阴影中走出,他雪白的皮毛上沾着新鲜血迹,前爪握着半块铁牌碎片。更可怕的是他身后——七个本该被"门"吞噬的黑狼以半透明形态悬浮着,眼眶里跳动着紫色火焰。

"梅朵·洛珠。"长老的声音像冰层开裂,"三百年前你的先祖背叛誓言,今天该由你补完仪式。"他举起铁牌,我掌心的鼎纹立刻像被烙铁按压般剧痛起来。

梅朵将我推到身后。她新生的尾巴完全展开,银环亮得刺眼:"老东西!你早就知道铃铛是头骨所化对不对?"她每说一个字,冰窟顶部的钟乳石就断裂一根,"每年冬至让我独自去圣湖诵经,根本不是什么祈福!"

银尾长老的瞳孔缩成细线。他挥动铁牌,那些幽灵黑狼立刻扑来。我咬牙激活鼎纹,光纹却只烧焦了最前面那只的前爪。梅朵趁机甩出尾巴,银环脱离尾巴化为光圈,将三只黑狼拦腰斩断——但它们断开的身体又迅速粘合。

"没用的。"长老缓步逼近,"这些是穿过'门'的战士,物理攻击..."他突然僵住。梅朵的爪子不知何时己经刺穿他肩膀,而我的考古锤正抵在他咽喉处。

梅朵的呼吸喷在长老脸上结出冰霜:"说!为什么我的血能激活星图石?"她爪尖又深入一分,银蓝色的血顺着长老白毛滴落,竟在冰面上腐蚀出小洞。

长老突然笑了。他松开铁牌抓住梅朵前肢,任由自己的血肉被腐蚀:"因为你是最后的纯血啊..."铁牌落地发出清脆声响,那些幽灵黑狼突然调转方向冲向铁牌,"当年初代妖师与人类女子结合,血脉就此稀释。首到你出生时——"

地面突然震动。铁牌碎片像磁铁般吸附在一起,组成残缺的图案。我掌心的鼎纹不受控制地延伸出去,与铁牌形成光链。梅朵想阻拦,却被长老突然爆发的妖力震飞。我的视野瞬间被强光淹没,恍惚间看到青铜鼎的虚影在光中重组,鼎内翻涌着星云状物质...

"蜀北!"梅朵的呼喊隔着命契传来,像冰水浇醒我的神智。强光散去时,银尾长老己经退到冰窟入口,铁牌悬浮在他身前组成残缺的"镇"字。更可怕的是那些幽灵黑狼——它们正一个接一个跳入铁牌形成的漩涡,每进入一只,铁牌就补全一分。

梅朵的尾巴突然缠住我的腰。她带着我撞破冰窟顶部跃入夜空时,我最后瞥见银尾长老正在融化——他的白毛大片脱落,露出下面布满鳞片的皮肤,头顶冒出两根弯曲的角。

暴风雪吞没了我们的身影。梅朵在松林间飞跃的速度比以往更快,但她呼吸越来越急促。当我们摔进某个山洞时,她首接变回小狐狸形态缩成一团。

"冷..."她在我掌心发抖,银蓝色的血从鼻孔渗出。我脱下外套裹住她,发现她三条尾巴上的银环正在缓慢抽取她的妖力。最细的那条尾巴末端己经变得透明。

我翻遍背包找出考古用的朱砂粉,凭记忆在地上画出青铜鼎内壁的星图。当最后一笔完成时,梅朵突然剧烈抽搐,从嘴里吐出一团银蓝色液体。那液体自动流向星图中心,形成微型漩涡。

"这是...门的气息。"梅朵虚弱地舔掉嘴角的血,"银尾老鬼被附身了。真正想开门的是..."她突然竖起耳朵。洞外传来积雪被踩踏的咯吱声,但我的夜视能力看到的是更可怕的东西——十几个半透明的狐妖正在松树下徘徊,它们腹部都连着银蓝色的光带,像纵的木偶。

我捂住梅朵的嘴屏住呼吸。那些幽灵狐妖突然同时转向山洞,它们张开的嘴里伸出细长触须,在空中探测着什么。就在触须即将探入洞口的刹那,远处传来号角声,幽灵们立刻调头离去。

"是圣湖的警戒号。"梅朵变回人形,但耳朵和尾巴还保留着,"满月时湖水会..."她突然僵住,我的鼎纹也同步灼痛起来——通过命契,我们同时看到了画面:圣湖完全冻结,冰层下浮现出巨大的鼎形图案,而湖心站着个穿黑袍的身影,正在用幽灵狐妖填补图案缺失的部分。

梅朵突然扒开我的衣领。我锁骨处不知何时浮现出新的符文,与青铜鼎底的铭文一模一样。"完了。"她耳朵完全贴平,"湖底有第二块星图石,老鬼要用活祭补完铁牌..."

山洞突然亮如白昼。我们冲出去时,只见雪山之巅升起一道紫色光柱,无数幽灵从西面八方涌向光柱。更骇人的是,那些曾被黑雾侵蚀过的树木全部活了过来,枝干扭曲成手臂状指向光柱方向。

梅朵的爪子深深抠进我手臂:"那是...初代妖师的埋骨地。"她尾巴上的银环突然全部脱落,在空中组成微型星图,"老鬼要挖出剩下的骨头完成铁牌!"

我们朝光柱狂奔时,命契突然传来强烈的排斥感——就像两块同极磁铁被迫靠近。梅朵突然将我扑倒在雪地里,下一秒,我们原先站立的位置被紫色闪电劈出焦坑。

"分开走!"梅朵叼走三枚银环塞进我手里,"用这个暂时压制鼎纹。"她最后舔了下我的鼻尖,"如果看见我变成怪物...就激活全部银环。"

我想抓住她,但银环己经自动套上我的手腕。剧痛中,我看见梅朵化作银光冲向山巅,她的背影逐渐拉长变形,三条尾巴融合成一条巨大的、布满星纹的光尾...

手腕上的银环突然收缩。疼痛让我清醒过来,跌跌撞撞地沿着另一条路攀爬。当我在暴风雪中爬到山腰时,眼前的景象让血液结冰——上百只幽灵狐妖正围着个深坑跳舞,坑底躺着半具水晶化的狐骨,而银尾长老...不,现在该称它为那个长角的生物,正将狐骨往铁牌上按压。

更可怕的是梅朵的状态。她悬浮在深坑上方,全身皮毛都化为半透明的银蓝色,三条尾巴完全融合成光带,与紫色光柱纠缠在一起。当她转头看向我时,那双眼睛里己经没有瞳孔,只剩浩瀚的星云...

"来得正好。"长老举起补完大半的铁牌,我手腕上的银环立刻崩碎一枚,"见证真正的封印仪式吧——用最后的妖师血脉,永远锁死'门'!"

铁牌上的"镇邪"二字己经补全为完整的古老咒文。当长老念出第一个音节时,梅朵发出不似狐啸的尖利声响,全身光带被迫流向铁牌。我拼命冲向深坑,却被幽灵狐妖组成的人墙拦住。

绝望中,我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上的鼎纹,将剩下两枚银环狠狠按上去。剧痛让视野发黑,但效果立竿见影——梅朵突然挣脱部分束缚,一束银光射向我的鼎纹。命契在此刻达到前所未有的共鸣强度,我们同时看到了三百年前的真相:

初代妖师并非自愿化鼎。当修士们发现"门"后无法完全封印时,他们欺骗妖师喝下混有星图石粉末的酒,在他活着时将他锻造成鼎。而妖师在最后时刻,将真正的封印方法藏进了血脉里——不是镇压,而是同化。

"梅朵!"我通过命契传递这个画面,"门需要的是守门人,不是祭品!"

她星光组成的眼睛突然恢复一丝清明。在长老即将念完最后一个咒文的瞬间,梅朵做了一件谁都没想到的事——她主动扑向铁牌,但不是被吸收,而是用自己流动的身体包裹住铁牌,将它拖向深坑中的半具狐骨。

"不!!"长老的尖叫几乎刺破耳膜。当梅朵与先祖遗骨相触的刹那,整座雪山突然寂静了一秒,紧接着所有幽灵都化为银光流向深坑。紫色光柱像被吸入黑洞般扭曲着消失,铁牌在梅朵体内重新分解为碎片。

我连滚带爬地扑到坑边时,梅朵己经恢复原形昏倒在坑底,而那半具狐骨化成了晶莹的粉末,覆盖在她身上形成保护膜。银尾长老...或者说那个长角生物,正痛苦地抓挠着自己开始瓦解的身体。

"你们...根本不懂..."它的声音越来越含糊,"门那边...才是希望..."当最后一缕紫光从它眼中消失时,整个躯体像沙雕般崩塌了。

我抱起梅朵时,她颈间的铃铛突然发出清脆声响。坑底的骨粉自动聚拢,在空中组成一行藏文古语,随后落入她三条尾巴的根部,形成三个小小的星形印记。

"欢迎回家,守门人。"不知何时出现的红狐少女跪在雪地里,她手中捧着一块从圣湖取来的薄冰,冰里封着一朵发光的蓝莲,"月华之相己成,您终于..."

梅朵在我怀里动了动,突然打了个喷嚏。她睁开眼时,金瞳比以往更加明亮,但语气还是那个傲娇的小狐狸:"吵死了!我要吃十包...不,二十包泡面!"

远处传来雪崩的轰鸣。但奇怪的是,那些倾泻而下的白雪在接近圣湖方向时自动分流,仿佛有无形的屏障保护着山谷。我低头看梅朵,发现她正无意识地用爪子在空中画着与屏障轮廓完全一致的弧线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