卯时三刻,紫禁城的晨钟穿透薄雾。探春裹着猩红斗篷踏入午门,掌心早己被冷汗浸透。石阶两旁的仪仗侍卫甲胄森然,仿佛无数双眼睛正盯着她的一举一动。穿过层层宫门,金銮殿上的蟠龙柱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,她深吸一口气,随北静王踏入殿内。
“启奏陛下!”忠顺王率先出列,蟒袍玉带在晨曦中翻涌如浪,“北静王昨夜私调王府兵丁,围攻奉旨查案的官差,实乃目无王法!”他甩动象牙笏板,指向北静王的手青筋暴起,“更有贾府余孽助纣为虐,此等乱臣贼子,理当...”
“住口!”北静王跨步向前,玄色蟒纹披风扫过青砖,“忠顺王血口喷人!昨夜分明是贵府管家率黑衣人夜袭贾府,意图杀人灭口!”他抬手示意,身后长史官捧上沉甸甸的檀木匣,“这是忠顺王勾结江湖‘黑风寨’的密信、私运军火的账本,还有...”匣盖掀开的瞬间,殿内倒吸冷气声此起彼伏——金灿灿的虎符在阳光下刺得人睁不开眼。
圣上猛地坐首身子,龙袍上的金线蟠龙仿佛活了过来:“虎...虎符?你竟私藏...”忠顺王的脸色刹那间变得比阶前积雪更白,踉跄两步几乎跌倒:“陛下明鉴!这定是北静王栽赃陷害!”他转头怒视探春,“还有你这贾府丫头,休要在此妖言惑众!”
探春攥紧袖口藏着的证词,指甲掐进掌心才稳住颤抖的声音:“民女愿以性命担保,所言句句属实。”她取出一卷血迹斑斑的文书,“这是黑风寨寨主临终前的供词,按有十二处手印。忠顺王许诺助其称霸江湖,换取他们栽赃贾府、扰乱朝纲!”
殿内群臣顿时炸开了锅。御史台官员们交头接耳,几位老臣气得连连跺脚。忠顺王突然暴喝:“一派胡言!区区草寇的话也能作数?陛下,北静王与贾府狼狈为奸,妄图...”“够了!”圣上拍案而起,震得御案上的玉玺微微晃动,“来人,即刻查封忠顺王府,彻查到底!”
当侍卫们押着面如死灰的忠顺王退下时,北静王上前一步:“陛下,贾府虽遭诬陷,但其家风不严、治家失当确有疏漏。臣恳请陛下恩准,令其闭门思过三月,以儆效尤。”探春心中一紧,却见圣上缓缓点头:“准奏。贾政教子无方,着降两级留任,其余人等...”他扫视殿内,“各安本分,若再滋生事端,定不轻饶!”
消息传回贾府,阖府上下先是狂喜,继而又陷入忧虑。王夫人扶着门框落泪:“谢天谢地,总算保住了!可闭门思过三个月,府里的开销...”李纨翻开账本,指尖在密密麻麻的数字上颤抖:“库房里的存银只够支撑半月,若再没进项...”
正说着,外头传来喧哗。只见史湘云骑着高头大马,身后跟着十辆满载货物的马车:“婶子们快看!我把史家在江南的绸缎庄盘了两家,先解燃眉之急!”她跳下马背,从怀里掏出一叠房契,“这是我生母陪嫁的庄子,明日就过户到贾府名下。”
探春红着眼眶握住她的手:“云妹妹,你这是...”“说什么傻话!”史湘云咧嘴一笑,鬓边的红珊瑚坠子晃得人眼花,“当年我在稻香村摔破瓷碗,还是你悄悄补上的呢!”她转头看向愁眉不展的贾琏,“对了,我带来的车队常年跑漕运,不如让他们帮着运货?保准比别家便宜三成!”
然而,平静不过维持了三日。三更梆子响过,大观园里突然传来尖叫。值夜的婆子举着火把赶到时,只见梨香院方向浓烟滚滚。“走水了!快救火!”呼喊声中,宝玉赤脚冲了出来,指着火场大喊:“龄官还在里头!”
火势借着风势疯长,将梨香院吞噬成一片火海。探春组织众人提水扑救,却见几个黑影在火光中一闪而过。待火终于扑灭,龄官被救了出来,却己烧得面目全非。她抓着探春的衣袖,气若游丝:“有...有黑衣人...说是...忠顺王府...”话未说完,便没了气息。
贾府再次陷入死寂。贾政望着焦黑的断壁残垣,突然重重咳出血来:“这是要逼我们绝路啊...”探春蹲下身,从灰烬中捡起半块烧黑的玉佩——正是忠顺王府的样式。她握紧玉佩,眼中燃起复仇的火焰:“父亲放心,忠顺王府既不肯罢休,那咱们便奉陪到底!”
深夜,栊翠庵的木鱼声突然戛然而止。妙玉望着掌心的信笺,眉头紧锁。信上只有八个朱砂大字:“贾府有难,速归相助。”她起身披上鹤氅,推开庵门。月光下,远处贾府的轮廓在夜色中影影绰绰,似一只伤痕累累却不肯低头的巨兽,在黑暗中倔强地喘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