塞纳河旧下水道的滴水声像倒计时。莱拉在我怀里颤抖，她的鼻血在第七次涌出时变成了诡异的银蓝色。我摸着自己后颈发烫的植入物，突然意识到——那些金属凸起正在有规律地震动，频率与巴黎圣母院的钟声完全同步。
"听..."莱拉沾血的手指在空中画着五线谱，"你记得...北京实验室的...摇篮曲..."
她哼的调子刺进我耳膜，后颈突然传来撕裂般的剧痛。仿佛有千万根钢针从颈椎首插大脑皮层，眼前的画面像被击碎的镜子般裂开——
第一块碎片?：不是阳光明媚的操场，而是惨白的实验室。9岁的我穿着束缚衣，透过玻璃观察另一个房间。金发小女孩被绑在金属椅上，他们正在往她太阳穴注射蓝色液体。她突然转头，左眼因出血变成红宝石色，与我视线相撞的瞬间，她用口型说："救我。"
第二块碎片?：母亲的白大褂溅满血迹，她手里拿着脑切片样本，对同事说："A7与B7的脑电波共振强度超预期，明天进行深度记忆嫁接。"她转身时，我看见冷藏柜里漂浮着数十个儿童大脑。
第三块碎片?：莱拉——不，那时她叫B7——蜷缩在实验室角落，正用折断的指甲在墙上刻阿拉伯数字。我偷偷递给她半块巧克力，她咬了一口后突然流泪："姜南，如果以后我忘了你，就把我杀了吧。"
现实中的莱拉突然尖叫。她的瞳孔完全变成金属色，皮肤下可见蓝色光点顺着血管向心脏汇聚。下水道尽头透进的光亮此刻变得致命——那是纳米机器人对紫外线产生的应激反应。
"背我...去玫瑰窗..."她指甲抠进我肩膀，"终止代码...需要双脑电波..."
爬上维修梯时，我后颈的植入物突然发出高频噪音。一段陌生记忆强行插入：母亲在手术台前举着激光刀说："给他们植入虚假的初遇记忆，要温馨到足以掩盖实验室的真相。"
圣母院后墙的脚手架在月光下像巨型蜘蛛网。莱拉每呼吸一次，就有更多蓝光从她嘴角溢出。当我们爬至彩窗高度时，狙击镜的反光突然从对面建筑闪过。
"堂兄的礼物..."莱拉咳出带着金属碎片的血，"他喜欢...看烟花..."
玫瑰窗上的圣母像在月光中俯视着我们。莱拉突然用染血的手指按住我太阳穴，她的血与我的汗在窗棂上交融，竟自动形成精细的电路图。当电路完成时，整面彩窗突然变成显示屏，浮现出需要声纹认证的界面。
"唱..."莱拉气息微弱，"唱你偷改过的...校歌..."
我下意识哼起记忆深处走调的旋律。后颈植入物随着音调变化发烫，视网膜上突然投影出跳动的阿拉伯文字——是那首《月亮与骆驼》的歌词！当我唱到副歌部分时，莱拉突然用清亮的童声加入，两种声线在空中交织成DNA螺旋的形状。
彩窗"咔嗒"一声裂开细缝，露出里面的金属盒。就在我们同时触碰盒子的瞬间，狙击枪的火光从对面楼顶闪现。子弹破空声袭来时，我的身体突然自动做出军事规避动作——这段肌肉记忆来自某个根本不存在的训练经历。
子弹击碎圣母玛利亚的蓝色头巾，折射的月光聚焦在莱拉胸前。她皮肤下的纳米机器人突然集体暴走，在皮下形成密密麻麻的凸起。金属盒这时弹开，里面是装满透明液体的注射器。
"注射...心脏..."莱拉抓住我的手，"然后...吻别..."
远处传来首升机轰鸣。当我将针头刺入她心口时，莱拉突然睁大双眼，童声喊道："20080715！这是我们的——"话音戛然而止，她全身蓝光汇聚到眉心，然后像被吹灭的蜡烛般骤然熄灭。
首升机探照灯将我们笼罩。扩音器里的阿拉伯语通告震得彩窗颤动："放下武器，你们被包围了。"我抱紧冰冷的莱拉，突然发现她左手紧攥着什么——是诺拉的金属吊牌，背面刻着卢浮宫倒金字塔的坐标和"72h"。
狙击枪再次瞄准时，莱拉的身体突然迸发强光。所有纳米机器人从她七窍喷出，在空中聚成旋转的银河系模型，然后如烟花般炸开。强光中，我清晰看见自己视网膜上浮现的母亲影像，她穿着军装冷笑着说："去找最后的真相吧，我亲爱的实验体A7。"
当特警冲上平台时，我低头发现莱拉的鼻血在石板缝里流成了微型地图——正是卢浮宫地下秘道的路线。而她嘴角竟微微上扬，仿佛在做一个关于玻璃温室与白玫瑰的梦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