左岸公寓的门锁在磁卡接近时发出诡异的滴答声，像是老式保险箱的密码轮在转动。推开门那刻，腐败的玫瑰香气混着电子设备过热的塑料味扑面而来——这根本不是普通公寓，而是个伪装成住宅的神经科学实验室。
地板第三块松木板的接缝处闪着荧光。我用厨房餐刀撬开时，指甲盖大小的全息投影仪自动启动，蓝光中浮现出戴眼镜的女人背影。她白大褂后领露出纹身的阿拉伯数字：π的第7、21、3位数字组合。
"验证通过。"投影突然切换成北京口音，"2008级实验体姜南，记忆屏障剩余厚度42微米。"
木板下的金属箱里躺着三样东西：沾着干涸血迹的儿童手表，注射用的纳米机器人控制器，和标记着"B7-L3记忆嫁接记录"的录像带。当我把录像带插入老式播放器时，屏幕先是一片雪花，然后突然跳出一段让我心脏停跳的画面——
北京国际学校的玻璃温室里，12岁的莱拉被绑在改装过的电击椅上，她穿着初中校服，马尾辫散开，额头的电极片正冒出青烟。镜头外传来女人的声音："第七次记忆植入开始，本次强化'海边初遇'场景。"
而站在控制台前操作设备的男孩，赫然是初中时代的我。
录像带发出咔哒声，画面切换成医院病房。病床上躺着插满管子的中年女性，她的面容与莱拉有七分相似，正用青岛方言喃喃自语："囡囡...跑...他们要用你的血造..."话音未落，穿白大褂的女人入镜，我瞬间认出了母亲惯用的珍珠发卡。
背后突然传来玻璃碎裂声。我转身时，浴室镜子己经蛛网般裂开，映出无数个变形的自己。裂缝间渗出鲜血，组成箭头指向客厅吊灯。灯罩里藏着微型摄像头，红灯闪烁间，清洁工的声音从扬声器传出：
"现在看窗外，亲爱的弟弟。"
窗外巴黎的夜空被无人机群照亮，它们排列成DNA双螺旋形状。最前排的无人机吊着透明容器，里面漂浮着——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——人类大脑皮层标本，标签上写着"韩梅，记忆提取完成度97%"。
浴室门突然爆开，真正的清洁工站在水雾中，她己经撕掉易容面具，露出的面容像是莱拉的年长版本。她左手握着电磁脉冲枪，右手举起手机屏幕：监控画面里，三名穿防护服的人正撬开公寓楼下的变电箱。
"七分钟后这里会变成微波炉。"她踢开脚边的瓷砖碎片，露出下面的电子引爆装置，"我是诺拉，莱拉同父异母的姐姐，也是你母亲项目的第一个实验体。"
她突然扯开衣领，锁骨下纹着与投影中相同的π数字组合。"我们所有人的记忆都是嫁接的，姜南。你记忆中莱拉初二转学？实际她从未离开过实验室。"她将脉冲枪塞给我，"现在选——是救你怀里的幻影，还是找回被偷走的真实？"
莱拉的呻吟声从卧室传来。诺拉快步上前，扒开莱拉的眼皮，瞳孔边缘的金属微粒正在形成诡异的同心圆。"纳米机器人进入海马体了，"她按下手表计时器，"圣母院尖塔的机关盒里装有终止代码，但..."
爆炸声从楼下传来，整栋楼剧烈摇晃。在吊灯坠落的瞬间，诺拉扑到莱拉身上，从内衣夹层抽出金属片按在莱拉太阳穴。蓝光暴闪间，莱拉突然睁眼，童声喊出："20080715！这是我给你起的编号！"
诺拉嘴角渗出血丝："记忆屏障裂了...快走..."她掀开地板暗门，"通道通向塞纳河旧下水道，记住莱拉刻的数字..."
又一波爆炸震碎所有窗户。我抱起轻如羽毛的莱拉钻入暗门时，诺拉在身后用阿拉伯语喊了句话。后来查翻译才知道，那是《一千零一夜》里山鲁佐德的姐姐在赴死前说的："真相是第一千零一个故事。"
下水道的恶臭中，莱拉腰间的冷藏箱发出警报。我借着微光查看她在我手臂上刻的数字——7 21 3——突然发现这正好对应巴黎地下墓穴的分区编号。而更可怕的是，当我无意中摸到自己的后颈时，在发际线处触到了与莱拉太阳穴相同的金属植入物凸起。
莱拉在颠簸中醒来，指尖颤抖着描摹我的眉眼："姜南...如果接下来看到的会让你恨我...记住玻璃温室里的白玫瑰..."她突然剧烈咳嗽，鼻血喷在冷藏箱表面，竟然自动形成了巴黎圣母院的建筑剖面图。
远处下水道尽头出现光亮，却伴随着阿拉伯语的无线电杂音。莱拉用尽最后的力气抓住我领口："吻我...趁我的记忆还是你的莱拉..."
当我们的嘴唇相触时，她齿间传来金属的腥甜。我突然想起录像带里那个操控电击装置的自己，想起母亲白大褂口袋里露出的神经抑制剂。而此刻莱拉眼中倒映着的我，左眼正诡异地泛起与纳米机器人相同的金属蓝光。
